第四百一十二章 公子有病,那就得治
待入了夜,姜姒果然召了那个像裴成君的乐人来。
先是兰汤沐浴,继而只一身宽松的软袍子回了寝殿,倚靠在绣榻上,闲闲命道,“去芷阳宫召赵子翎。”
宋瑶与楚玉觑了一眼,忙屈身应是,往芷阳宫叫人去了。
赵子翎很快就来了,进了殿便伏地磕头,“长公主长乐无极。”
虽只是个面首,但举止从容,倒有几分气度。
姜姒笑道,“听朝华公主说,你按跷的工夫是一等一的。”
赵子翎亦是笑回,“回公主,虽不敢说一等一,但奴必定令公主身心舒坦,公主一试便知。”
姜姒微微点头,赵子翎便跪行到绣榻前来,拂起袍袖,开始为她揉捏起腿腹来。
赵子翎的按跷手艺果然极好,轻而不浮、重而不滞、刚中有柔、柔中有钢。既不会疼痛难耐,又不会毫无成效,总的来说,的确十分舒坦。
姜姒阖上眸子,听赵子翎轻声说道,“按跷能疏通经络、行气活血,又能祛邪扶正、调和阴阳,百益而无一害,长公主若觉得奴尚可,奴便每日为公主按跷。”
姜姒笑道,“那你便留在平阳宫罢。”
赵子翎欣然磕头,“多谢长公主。”
绣榻上的人却突然起意,“请二公子出来。”
万嬷嬷心口一紧,低声道,“公主,二公子很不好,只怕起不了身。”
姜姒秀眉一蹙,“那便抬出来。”
万嬷嬷虽不忍,但也不敢违命,只得招呼了两个宫人去素屏之后将那人扶了出来。
那人十分虚弱,此时被迫站起行走,整个人便越发没什么血色。
但一想,他这几日咯血益重,若有血色那才是奇怪。
姜姒往一旁的软席子上一指,宫人便将许之洐安置落了座。那人原是坐不稳,身子一晃就要往一旁倒去,宫人只好跪坐一侧相扶。
姜姒轻笑道,“二公子要用心向子翎学学这按跷的工夫,将来也能好好侍奉孤。”
许之洐脸色益发难看,裹着白帛的手微微颤着,但唇角紧抿,一句话也不肯说。
赵子翎瞟了许之洐一眼,他是个聪明人,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说,只是唇角含着笑,似在与姜姒讲述,也似在教授许之洐,“按跷共有十术,一术运元(眸角),二术补脑(前额),三术拭目,四术驻颜。”
他每每按跷一术,便一遍遍示范给许之洐看。
许之洐便也冷脸瞧着,后面那赵子翎再说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只是睨着赵子翎的手将那长公主从上按跷至足,她看起来当真是十分舒坦。
待赵子翎停了下来,那长公主便盈盈然起身凑到他身前,朱唇轻启,问出又刻薄又恶毒的话来,“你可学会了怎样做一个面首?”
许之洐跪直了身子,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到手心,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身旁两个宫人立时将他按倒,“放肆”“大胆”之声此起彼伏,其余众人皆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他的掌心还戴着他母亲的绿宝石戒指,险些将她的脸颊划破。
姜姒自己也怔住了。
她愣怔了很久,没想到许之洐如今居然还敢打她。待她回过神来,立刻起了身,疾步去寝殿匣子里抽出了匕首,复又疾步走来。
斥退众人,将许之洐按倒在地,眸光杀机毕现,口中咄咄逼人,“许之洐,孤险些忘了,你还有一只手。”
那人在她身下大口喘着气,闻言嗤笑一声,“你杀人亦是我所教,那我再教你一次,若要弑主,该割断此处!不要给自己留半分后患!”
他指向自己的脖颈。
他的脖颈亦是青筋暴突。
姜姒揪住他的领口斥道,“你真当我不敢吗!”
那人勾唇一笑,“你不敢。”
便见姜姒甩开袍袖高高扬起匕首,利落地在他颈侧划了一刀。
“刺啦”一声。
他凝眉闷哼。
但他并没有死,也并没有血流如注。
那一刀力道掌握得极好,只不过划破了他最浅的一层皮肉罢了,却也划开了口子,渗出血来。
许之洐乍然睁眸,“今日若不杀我,来日定当后悔。”
姜姒讥笑不已,“你还能有什么来日!”
话音旦落,又是一次手起刀落,那匕首便在他颈窝又划上了一刀。
他依旧没有死,也并没有血流如注。
这一刀力道掌握得亦是极好,只不过划破了他最浅的一层皮肉,却也划开了口子,渗出血来。
那人方才登时闭紧了眸子。
此时又蓦地睁开。
却见姜姒突然俯身探向他颈窝的两道伤口,他心里骤然一跳,谁知她不过是在那两道伤口上狠狠吸了一口,他拧紧了眉头没有动。
而姜姒抬起头来,似饕餮一般唇畔沾足了血,一手仍扬着匕首,恶狠狠道,“听着,孤要饮汝血、食汝肉,寝汝皮!”
许之洐怔然相望,这就是姜姒。
她能低入尘埃,亦能高不可攀。
她有菩萨心肠,亦能杀人如麻。
就是这样的姜姒,让他痴迷多年。
她说完了话,甩开袍袖起身离他一步之遥,一双眸子依旧寒意瑟瑟。许之洐兀自躺在地上,却便被那双眸子死死地卷了进去。
若说那双眸子是一方幽潭,那幽潭之中必定是有千千万万的水草,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的七窍九孔,全都牢牢缠住。
他便想,这世上除了姜姒,还有谁能配得上他?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驾驭姜姒?
没有。
许鹤仪不能。
裴成君不能。
伯嬴不能。
贺慕云亦不能。
他从未有任何时刻,如此高看姜姒。
他从前爱的是那个支离破碎乖顺听话的姜姒,恨不得令她乖乖为奴。
如今陡然发觉,他更喜欢这个杀伐果断势均力敌的姜姒。
只有敢说出“孤要饮汝血、食汝肉,寝汝皮”的姜姒,才配成为他许之洐的女人。
他从前爱她的身子,如今爱她这独一份的风姿。
他鬼使神差地说道,“阿姒。”
“那你便饮吾血、食吾肉,寝吾皮。”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热血沸腾,他骨子里的野兽之性蠢蠢欲动,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扑在身下,似猛虎扑狼一般,搏斗也好,征服也罢,就将她扑在身下,管她爱与不爱,就在她耳边再一次告诉她,“那你便饮吾血、食吾肉,寝吾皮”。
她若与他搏斗,他便给她搏斗的机会。
她若与他厮磨,他便用一生来与她厮磨。
他这般想着,便冲她笑了起来。
那长公主却愈发拧紧了眉头,匕首横在胸前,刀锋闪着白白的寒光正冲着他,喝问,“你笑什么!”
许之洐笑而不答。
人在地上躺着未动,颈间见血,腕上带伤,那神情却好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万里的帝王。
姜姒便又逼了过来,甩开碍事的广袖,那匕首又一次横在他的脖颈,凉意森森地逼了过来。
她的声音亦是阴恻恻的,“公子有病,那就得治。”
许之洐爱死了与他较劲的姜姒。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来,握住了她持着匕首的皓腕,按在自己胸口。
“药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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