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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叛乱


昭平五年十二月十五,天降大雪,许世年的大军将未央宫围困得水泄不通。

天光将明。

陡然杀声四起。

惊醒了沉睡在宫墙内的人。

宫灯次第点亮,四处皆是乱糟糟的脚步声,皆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哭喊声。

他吹熄了质馆的灯烛,就立在内堂门后,匕首藏于袍袖之中,静静地蛰伏。

谁来拿他,他便取谁的命。

人在暗处久了,远比乍入暗色中的人更有天时地利。

第一拨来拿他的是两个宫人,他手起刀落,削铁如泥,宫人连惨呼一声都不曾,头颅便似鞠(即球,如蹴鞠)一般在地上弹跳几下滚了出去。

他虽十二,已近七尺,杀几个宫人不成问题。

很快又闯进四个宫人,他以同样的法子抹了宫人的脖子。他的脸颊与袍子溅了许多血,有的已凉透,有的还滚热,很快滚热的也都凉透了。

马蹄踏得未央宫的青石板路嗡嗡颤动,厮杀声亦是震耳欲聋轰天裂地,大概有千军万马罢,不,远不止千军万马。

他的父亲攻破了城门。

他偏不死,他偏要好好活着,他偏要他父亲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他这暗渠里的洐水不比那松姿鹤仪差。

无人护他,他便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无人助他,他便自己去争一番天地。

良久再无人进来,他便猜测定是他父亲许世年赢了,昭平帝必是急于奔命,再腾不出手来命人拿他一个质子。

他将匕首插于腰间,自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在掌中握牢。稳步出了质馆,已是天光大亮,大雪纷飞,这未央宫死者枕藉,血流成河,还活着的人仍在仓皇逃命。

有人认出他来,企图挟持他去许家军前换回一命,他抬手起刀,便将来人劈斩在地。

遥遥望见十五岁的许鹤仪立马横刀,真是少年将军,春风得意。

他记挂着那个给他温暖的小公主,因而提着长刀翻遍了未央宫去寻。

雪下得越发地急,几乎要把那满地的尸体覆住了。这阖宫上下除了许家军,竟没什么活着的人。许家的军队四散开来,到处搜查躲藏的姜氏族人,若有闲杂宫人婢子,则一刀下去,一个活口都不留。

他看见许鹤仪信马趋步,含笑调侃他,“二弟在找什么?”

他冷眼瞧了那人一眼,没有理会,他要赶在许鹤仪的人马之前寻到那小公主。

听见那人还在后面笑着喊道,“说出来,哥哥帮你一起找啊!”

他没有找到那小公主,但看见那只唤作吠吠的小狗被压在不知名的尸体之下呜咽哀叫。他连忙上前扒出了小狗,那小狗的腿也许是被压伤了,在他怀里抽搐着不敢乱动。

他纵目四顾,血流漂橹,老鸦在低空盘旋着发出粗劣嘶哑的鸣叫声。雪与血覆住了尸首的衣袍,分不出他们生前到底是高低贵贱。

再高低贵贱,死后亦不过一具尸首。

遥遥见他的父兄已策马往庆朝宗庙走去,许家大军亦跟着往庆朝宗庙走去。他们亡了姜氏的社稷,也要毁了姜氏的宗庙。

未央宫四处茫茫再不见一个活人,他低声喊着,“阿姒!”

他是第一次喊她的乳名,她说她叫“阿姒”。

从前她是公主,金尊玉贵,他从未喊过她的乳名。

姜姒,多好听的名字。

他的喊声在高高的宫墙中荡出阵阵回响,但无人答他。

他心里前所未有地害怕,无人陪伴他不怕,宫中为质他不怕,但他怕唯一一个喜欢他的人就这么死在叛乱之中。

他记得昨日被昭平帝掷来的角觞砸破了额头,姜姒在身后追他,她一声声地叫着“洐哥哥”,但他未曾理会。

他无比懊悔,他甚至不曾转身看看那个小公主,不曾问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他抱着那只小狗在未央宫中拼命找她,直到看见五岁的姜姒一身血孤零零地站在尸堆之中。吠吠嗷呜一声先一步跳了下去,跃过尸堆朝它的主人跑去。

它一瘸一拐地,但跑得很快,它的铃铛叮咚作响,它的四条小腿腾起空来,它的小耳朵在十二月中的风雪里向后飘着。

他踏着尸身磕磕绊绊地朝她奔了过去,那小小的公主双眸通红,抱着她的小狗木然地站着。

她的身旁是她早已死去的父皇母后。

他到了她身前,却不敢再近一步,只是小心说道,“阿姒,我带你回家。”

她说,“我的家就在这里。”

他心里难过,想去拉她的手,“我带你回新家。”

她的眼泪骨碌骨碌打着转儿,“我不去许家。”

他心里一滞,“不去许家。”

她说,“可你姓许,你是许家的人。”

她的父皇定然告诉过她,许家是灭国弑亲的仇敌。

他心酸莫名,是他的父兄毁了她的一切,他轻声道,“许家的人不都一样,我是你的洐哥哥。”

她摇摇头,“我若不去,你会杀我吗?”

他恍然一怔,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我怎么会杀你?”

她定然不信,因为她说,“那我不跟你走。”

她一定想起昨日的事,昨日她一直在叫他“洐哥哥”,但他不曾回应。

他心中难过,茫然问道,“可你能去哪儿呢?”

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她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亲族尽亡,无处可去。但她笑说,“我守着父皇母后。”

这满宫的尸身很快便将处理得干干净净,她的父皇母后也不会例外。他们甚至不会被葬入庆朝皇陵,就那么拿草席子裹了拖去乱葬岗,抑或挖个天坑,一把火便烧得分毫不剩。

而她也必将死于乱刀之下。

他擦去她吧嗒吧嗒掉下来的眼泪,“那我送你去伯家。”

她说,“我不认得伯家。”

他笑着看着她,“阿姒,我会护好你。”

她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她信还是不信,但她脸色发白,必是冻坏了。他上前一步撑开大氅把她裹在怀里,她果然浑身冰凉。

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阿姒,跟我回家罢。”

她眸中凝泪,依旧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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