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见黑寡妇
伏良人一怔,她心里依旧惦记着裴成君,这王宫里斗得鸡飞狗跳,仿佛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伏良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见阿姎正坦然地看着自己,便笑道,“那你叫我一声‘采莲娘子’,我才肯帮你打听。”
阿姎便也笑起来,“伏姐姐,你是采莲娘子。”
伏良人宛然一笑,顺手拔下了髻上的金簪子塞进她手里,娇声道,“拿着,这是采莲娘子赏你的。”
阿姎接过金簪子,笑着施礼,“谢过采莲娘子。”
伏良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走了。
***
夜里,长乐殿烛光微弱,阿姎已在梦中。
忽听那鎏金花木窗似是响动了一下,片刻又复归于平静。阿姎乍然醒来,只听见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朝她爬来。自从那日火烧长信殿后,她便睡不踏实,此时立时警醒过来,那窸窸窣窣声越发地近了,就着微弱的烛光,见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满是黑色大腹蜘蛛,正往榻上爬来。
阿姎惊叫一声,毛骨悚然。
那些蜘蛛个头极大,腹部滚圆又布着红斑,形状十分可怖。
若猜的没错,定然是黑寡妇。
宴清清就因了乞巧节送许之洐的荷包中爬出一只黑寡妇来,被许之洐下令永不得再进王宫一步,其后又被送到了长安去。因而阿姎在听白芙说起黑寡妇事件的时候,也听她说起过这黑寡妇的模样。
这王宫之中原是有黑寡妇的,若是单独一只,尚情有可原。但眼前这百余只蜘蛛齐齐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必是有心人捉来要置她于死地。
若再晚醒来片刻,只怕此时已中剧毒。但此刻蜘蛛已经沿着榻边上了锦衾,尚有一些还在地上阻断了她的退路,跳下榻去已是不能。
阿姎掀开锦衾将蜘蛛往下掀去,那黑寡妇还是一拨一拨地往上爬来。她从榻边的烛台上掠来蜡烛往地上那黑压压的一片扔去,顿时着了起来,烧得霹雳啪啦响。
阿姎想到白芙走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守夜的地方便是我睡觉的地方。若表小姐睡不着,我便也不能睡。若表小姐夜里醒了,我便要赶紧醒来伺候着。”
如今她想要叫白芙,可白芙早已不在长乐殿了。火哪里烧得完黑寡妇,它们密密麻麻地顺着榻腿朝她爬来。
“伯嬴!”
阿姎头皮发麻,她大叫一声。原本只以为伯嬴夜里会在马厩,不曾想他就在殿外守着。
方才听到她惊叫的时候伯嬴便已经朝殿门赶来,只是他瘸着腿走不快,此时又见殿内火光四起,他猛地推开殿门闯了进来,见满地的黑寡妇已将她逼到床榻的最里处。
伯嬴从架子上取下一件袍子,一瘸一跛地冲过来将榻边的黑寡妇甩扫出去,又扑灭了火,蹲下身将自己的后背亮给她,喊道,“上来!”
阿姎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果断爬上他的后背。
他背着她,一瘸一跛地出了长乐殿。
见遥夜沉沉,月华如练,阿姎缓了口气,在高高的台基上坐下来。见那马夫灰头土脸地支着一条腿,浑身的重量便压在另一条腿上,歪斜斜地在那里,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建章宫传来高昂的琵琶声,长乐殿离建章宫虽远,在这静谧的夜里也听得十分清晰。那里夜夜笙歌,阿姎早已习为故常。
她平和说道,“伯嬴,你陪我坐坐吧。”
伯嬴依言坐了下来。
“你怎会在这里?”
“白芙不在,奴便替她守着。”
阿姎笑道,“长乐殿如今已经被人弃了,你也不必再做我的马夫,原是不需要替谁守着。”
这里与冷宫无异,此处的动静亦无人知晓。他腿上有伤,又何必来守夜呢。
伯嬴道,“今夜那黑寡妇,必是有人要暗害表小姐。表小姐可知是谁?”
她望着如水的月华,“不知。”
“奴去为表小姐查清楚。”
“听人说你原本是将军,与徐将军是一样的。伯嬴,你该去做自己的事。”
那马夫只是低头道,“奴没有什么自己的事,奴只是表小姐的马夫与守夜人。”
阿姎心里百味杂陈,“你甘心吗?”
马夫低声道,“奴赎自己的罪,没什么不甘心的。”
她眸中隐隐有泪,“伯嬴,你不要再称‘奴’了,我很不喜欢这个字。”
伯嬴心中一滞,她的确不会喜欢这个字。曾经她无数次地被迫称奴,跪在旁人的脚下,任人折辱,他伯嬴自己也是无所不为的帮凶。如今他一直追随的那个人弃他如敝屣,而曾被他折辱过的人却要给他尊严。
他垂着头,“我不知道该怎样赎罪。”
她出神地往宫墙深处看去,那里除了高高的甬道,便是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你好好活着,好好爱惜自己,便是赎了罪。”
伯嬴侧过脸看她,月华倾泻在她脸上,此时她正一脸柔和,微微笑着。她从不问他为何要赎罪,要赎什么罪,却似什么都勘破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原宥他这样的人。
她与那个懵懂无知的表小姐似乎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
“表小姐若是不撵我走,便准许我跟着你罢。”
“伯嬴,我不会撵你走,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能说说话的人了。”
伯嬴无声地咧咧嘴,“我不会说话,表小姐不要嫌弃我嘴笨。”
阿姎笑道,“你的腿还好吗?”
伯嬴道,“好。”
“谢谢你帮我埋了吠吠,它在山桃树下,也许会做一个好梦。”
伯嬴便没再说话。那琵琶奏完,已然停了下来,这深夜又复归于该有的宁静,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正静坐着,有一干人提着宫灯疾步走来,催促叫嚷着“快些!”打破了夜的幽静。
为首的是许之洐与长安那四位。
便听苏采女问道,“陶美人,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要殿下来不可。”
青陶道,“苏侧妃不知,嫔妾方才见长乐殿似是起了火,想着长乐殿有表小姐住着,不能再出什么事,便赶紧地命人到建章宫禀报。”
周美人惊道,“长信殿几日前才被烧,怎地长乐殿又起了火吗?”
青陶急切切地点头,“嫔妾正是担心,因此扰了殿下与周美人的雅兴,还望不要怪罪。”
见她们一行人上了台基,阿姎与伯嬴俱站了起来施礼。
苏采女关切问道,“听说长乐殿起了火,表小姐可有受伤?”
阿姎浅笑着摇头。
青陶又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好端端地会起了火?”
伯嬴插嘴道,“有人夜里往长乐殿放了数百只黑寡妇,想要不声不响地毒死表小姐。”
听得有黑寡妇,众人脸色大变。
芫华拧着眉头,“听闻那黑寡妇有剧毒,若是把毒液喷到人身上去,顷刻之间便能毙命!”
周美人吓得后退几步,“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要害表小姐?”
青陶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失声叫了起来。众人向她看去,“陶美人,你叫什么?”
青陶忙掩了嘴,见许之洐正盯着自己,忙道,“嫔妾......嫔妾只是想起来,听侍婢说起日落时分采莲娘子来过长乐殿,听说待了许久,出来时十分不悦,似是与表小姐生了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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