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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你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


他们一路经渔阳辽西往匈奴奔去,连续赶了七八日的路。这草原茫茫浩瀚,天地无垠,两人一马尤为渺小。

眼看就要到匈奴了。

逃奔了这七八日,并不见有人追来,连日来惊惶的心便也暂且放了下来。

入了夜,他们在一处山坳休憩,生起了柴火。此时已是八月底,越往北走越冷,夜里便也越发苦寒。

寒风猎猎,侵骨入肌,但有火堆有酒,又吃了干粮,便不再那么冷。

她曾月下祈求,愿如明月有圆时,不学白云无定处(出自宋代郭祥正《云月歌其二》)。然而这小半生却都在漂泊无定着。

待天一亮,入境匈奴,便再无人能困住她囚住她。

姜姒长舒一口气,躺在毡毯上紧紧依偎着裴成君,“从此以后,我是裴成君的妻子。”

“好。”裴成君垂眸看她,见她正窝在自己怀中安心地阖着眸子,他仔细给她掖紧了毡毯,轻声道,“我们先去叔叔家落脚,在城中购置一座宅子。若你不愿住宅子,我们便去草原深处与牧民一起,住在穹庐之中,养上些许牛羊,再养几只猎犬。”

姜姒眼里闪着光,“以后会有好几个孩子,跟在他们的父亲身后,骑马挽弓射天狼。”

是,以后她要生几个孩子,在这匈奴的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地生长,他们从小都要学习骑马射箭,他们要有强壮的体魄,不被外人欺辱。他们要有健全的人格,要做像他们父亲一样的君子。

但她只要儿子,不要女儿,她怕自己的女儿有一日落到她这样的境地,任人欺辱,强取豪夺,毫无还手之力。

她绝不要女儿。

裴成君在她额际浅浅印了一吻,“睡吧,来日方长。”

姜姒看着满天的星子,温柔应了一声,“都听裴哥哥的。”

火光渐渐熄了,东方已经透出鱼肚白,裴成君与姜姒已早早起身上了马,往匈奴边境驰去。

天地浩渺,疾风劲马。

忽听遥遥后方乍然一声大喝,“在前面!追!”

紧接着便是数十匹马的嘶鸣声划破天际,马蹄杂乱动地,扑起一片惊天黄土,冲他们疾疾追来。

姜姒心里凄惶,“裴哥哥,他追来了!”

裴成君挥鞭策马,那马便似飞箭一般向前窜了出去,似要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出一大截。姜姒忍不住扭头向裴成君看去,她身后的贵公子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便是尘土满面亦无法掩盖他半分风姿。

她只觉得此时的裴成君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千丈凌云之志气。

这是她的夫君。

从他坚毅的面孔上,她能得到一丝心安。

他又一次勒紧缰绳,打起马来,刹那间马蹄腾空,仰天长啸一声越过横亘在燕国与匈奴之间的围栏,裴成君喊道,“阿姎,到匈奴了!”

姜姒永远都记得,这一刻胯下的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她与裴成君随着马一起凌空越在围栏之上,裴成君垂眸笑着看她,他说,“阿姎,到匈奴了!”

姜姒冲裴成君粲然一笑,到了匈奴,许之洐纵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鞭长莫及。

她即将与裴成君去他叔叔家落脚,在城中购置一座宅子,或去草原深处与牧民一起住在穹庐之中,养上些许牛羊,再养只猎犬。这一年,或者以后的几年,她会有许多孩子,他们健壮得似一个个小牛犊,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的父亲身后,牵黄擎苍,骑马挽弓射天狼。

马蹄还未踏入匈奴的大地,却见裴成君低呼一声,乍然蹙紧了眉头,顷刻之间口中喷出血来,那马亦是嘶鸣一声,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裴哥哥!”姜姒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她眼睁睁地看着裴成君胸肺之间插着长箭涌出血来,与她、与那马一起摔在匈奴的大草原上。

姜姒被摔得浑身失去知觉,她绝望地看着那支尖利的长箭穿透裴成君的肺腑,他的胸前全是血,染透了他月华色的锦袍。

他满嘴是血,正含泪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他想到了什么?

姜姒逼迫自己赶快恢复知觉,缓顿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头昏,朝裴成君爬去。“裴哥哥,我终究是害了你!”

姜姒心神具碎,她哭得肝肠寸断,凄凉悲愤,“裴哥哥!我求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你若死了我该怎么办!”

“裴哥哥,我宁愿你负了我!”

她将浑身是血的裴成君抱在怀里,素白的指尖颤抖着去触摸他煞白的脸庞。

曾经,他站在那株有上百年的山桃花下。姜姒问他,“裴哥哥,你可会看不起我?”

他说,“不会,你不过是受伤了。”

他说,“阿姎心性纯良,是最聪明的姑娘。”

他说,“那我便是你的朋友,我拿真心待你。”

他说,“我要明媒正娶,正正堂堂不愧不怍。”

他说,“阿姎,你是一块碎玉,需人好好爱护。”

他说,“若不能许你一世安稳,便叫我一世不得安宁。”

姜姒俯身用力地吻住裴成君,他口中汩汩而出的血便入了她的喉咙,流进她的五脏六腑之中。

姜姒喃喃道,“裴成君,你为什么要做君子?我不愿你做君子!”

他的气息渐渐微弱下来,姜姒的眼泪断珠般垂在裴成君满是血的脸上,他颤着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阿姎......”

姜姒双目通红,她握住裴成君的手,“裴哥哥,我叫姜姒啊!”

“裴哥哥,能不能为我活下去?”

他笑着望着她,神色逐渐涣散,用尽浑身力气低低重复道,“姜姒......”

姜姒用力去吻他,她的泪与裴成君的血交融在一起,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子渐渐凉去。

那个人,他明知道裴成君是裴家独子,竟还要万里奔赴匈奴来杀他,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性歹毒的人。

往后余生,他们裴家再也没有儿子了。

她轻轻阖上他的眸子,悲不自胜,茫茫然问道,“裴哥哥,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许之洐已打马过来,见姜姒不胜悲戚,下了马便要去拉起她。殊不知她拔出伯嬴赠她的佩剑,扬手便向许之洐的脖颈划去。

她毫不留情,他也并无半分防备,脖颈便被划出一道血口子,霎时淌出血来。

他捂住脖颈,登时向后退去,再开口时声音沙哑,“阿姎!”

他身后跟随的将士已拔剑上前,喝道,“大胆!”

他伸手拦住,血从他的指间汩汩淌出,他低声劝道,“阿姎,跟我回去吧。”

姜姒缓缓抬眸,眼里淬着寒冰,“许之洐,你信因果吗?”

她发髻凌乱,惨白的脸上亦溅满了殷红的血,此时这般恶狠狠地瞪着他,便分外狰狞可怖。

许之洐道,“我不信。”

姜姒嗤笑一声,她鄙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许之洐,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善终,短折而死!”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整个人好似被霹雳击中一般,双足死死地定在了原地,眼底抑制不住地便泛上泪来,“你为了裴成君,竟咒我短折而死。”

姜姒咬牙瞪目,歇斯底里道,“许之洐,你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

许之洐脊背紧绷,他的脑中空白一片,失神地望着状若癫狂的姜姒与已死去的裴成君,心中只余一片惘然。

他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竟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他从山匪手里救下她,他从牙婆子手里救下她,他从皇后的乱棍之下救下她。他跳下宣汉镇滔天的洪水去救她,他放弃储君之位至永巷地牢去救她,他扑进失火的长信殿去救她。到头来,他竟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那建始十一年仲秋她的交付,陇西郡的辣羊肉与葡萄酒,也都是假的么?

他在她眼里,是阴魂不散的恶鬼,是杀人如麻的罗刹。

他强要过她,囚禁过她,鞭打过他,折辱过她,可他的命里已经不能没有她。

她为何要刻进他的骨子里,却又将他推开千丈之外?

他只是要她,要她待在自己身边,要她好好陪着自己,他便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姜姒抱着裴成君凉透的身子笑出泪来,她贝齿唇边皆是裴成君的血,“许之洐,听着,我是裴成君的妻子,我要用余生为他守寡。”

金乌已经高高升起,许之洐捂着脖颈间的伤口,渐渐地睁不开眼,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阿姎,跟我回去,我会厚葬裴成君,也不再追究裴氏一族。”

一时间天旋地转,他已一头栽倒在地。

周叔离并身后几位将士已冲上前来为他包扎伤口,那一剑划得厉害,他大悲大痛之间竟能坚持这么久。

姜姒往天边看去,那边塞特有的风声、马啸声、羌笛声和着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回响起来,连绵起伏的群山里,青烟升腾白霜满地,远处匈奴那孤零零的城门紧紧锁闭着。

来时,他尚且活生生的,一身贵气的公子骑在马上,笑着看着她。

如今,躺在自己怀中的,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姜姒双目阖紧,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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