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借刀
新的一日到来，苏采女携许怀信往顾太后所住桂宫请安磕头。
彼时沈襄浓、伏良人也都已经落了座，正陪顾太后说着话。
言笑晏晏，气氛极好。
乍然一眼望去，苏采女便看出了亲疏远近。
伏良人因自燕国来，素来与顾太后不曾谋面，因而只是规规矩矩地跪坐一旁的软席上。
而沈襄浓因一直在未央宫中，从前常来桂宫请安说话，又从不争宠生事，与顾太后明显亲近，此时亦是跪坐顾太后身边为太后轻柔地捏腿。
顾太后笑道，“看见你眼里有光了，孤便放心了。”
沈襄浓垂下眸子，脸色微红，“是陛下不弃。”
顾太后握着沈襄浓的手，温蔼道，“早日诞下龙嗣，孤与你一起抚养。”
沈襄浓点点头，“有娘娘照拂，是襄浓与孩子的福气。”
苏采女心里不是滋味，她暗忖着，沈襄浓本是永宁帝的婕妤，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但保住了沈家不倒，还一转头被封了夫人。
此时听着她与太后之间一言一语，必是被许之洐召幸了。
苏采女不敢乱瞅，忙拉着许怀信笑着上前，小声叮嘱道，“快给皇祖母磕头。”
许怀信笑眯眯地跪地叩首，奶声奶气道，“怀信给皇祖母磕头，恭祝皇祖母长乐无极。”
苏采女亦是恭敬伏地跪拜，“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顾太后笑着朝身旁的昭君嬷嬷吩咐，“快牵来给孤看看。”
昭君嬷嬷忙去扶起许怀信，牵着小手引至太后的曲足雕花长榻旁。顾太后摸着许怀信的小脸，笑着环顾众人，“这是孤的亲孙儿。”
众人笑着点头称是。
许怀信从腰间的大荷包里掏出油纸包，小心打开后，伸到顾太后跟前，“怀信见了皇祖母心里真欢喜，特意准备了怀信最喜欢吃的乳酪酥给皇祖母吃。”
“哟！”顾太后佯作惊讶，笑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孝敬皇祖母了。”
苏采女笑道，“怀信自进宫拜见过皇祖母，便日日将皇祖母挂在嘴边。若是看不见父皇，便常嚷着要见皇祖母。臣妾怕扰了太后娘娘，一直不敢带他来桂宫磕头。”
伏良人瞟了一眼苏采女，见她谄媚笑着，心中便生了几分厌恶。
这苏采女，惯是会装。
顾太后笑道，“孤一人在桂宫也是孤单，从前都是玉诀与盈儿来陪孤。且不说这朝代更迭，单说永宁的孩子，终究不是孤的亲孙儿。”
说罢她握住沈襄浓的手，眸光亲切，“这几年，若不是襄浓陪孤，只怕孤的日子也是难过的紧。”
沈襄浓莞尔笑道，“襄浓在宫里无事，多亏太后收留照拂，襄浓心里对太后全都是感激。”
苏采女忍不住插嘴说笑，“往后，臣妾亦会带怀信每日来侍奉陪伴太后娘娘。这若是在寻常人家，我们姐妹几个可都是太后娘娘的亲儿媳呢！”
许怀信也赶紧道，“皇祖母要是疼怀信，便许了怀信每日都来陪伴皇祖母。”
顾太后含笑点头，“那自然是极好。”
见许怀信胖嘟嘟的十分可爱，不免捧着他的小脸仔细打量起来，少顷冲身旁的昭君嬷嬷笑道，“你瞧，这眉眼与陛下多像。”
昭君嬷嬷笑道，“是呢，怀信公子果真与陛下极像。”
顾太后又叹道，“说起来，阿洐必是怨我这个做母亲的。他入主未央宫南面称了帝，虽说政务繁忙，但总共来桂宫不过两回。也不说什么话，坐一会儿便走。”
苏采女闻言奇道，“怎么，陛下才来桂宫两回吗？”
昭君嬷嬷亦是叹息一声点点头。
苏采女便道，“臣妾也奇怪，近日常见陛下出入朱雀殿，不知那朱雀殿有什么人，竟叫陛下流连忘返，连桂宫都不常来呢。”
顾太后闻言一凛，“竟有这样的事？”
苏采女点头称是，“正是，臣妾哪里敢妄言。本想着问几句，却不敢在陛下面前多嘴。”
顾太后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去查查，朱雀殿到底住着什么人？”
昭君嬷嬷赶紧应了，出了殿去吩咐手底下的宫人前往朱雀殿查看。
顾太后既然不悦，殿内诸人自然不好再逗留，当下便起身告辞了。
因许怀信还抱着顾太后的胳膊不肯走，因而唯有苏采女留了下来。
见沈襄浓与伏良人皆已退了出去，苏采女便上前几步磕头，肃声道，“臣妾斗胆，恳请太后娘娘庇护怀信。”
顾太后问道，“怀信好好的，又是皇帝长子，难不成还会有人害他？”
苏采女伏地哭道，“求太后娘娘恕臣妾欺君之罪，臣妾才敢如实禀告。”
顾太后凝眉道，“你犯了什么欺君之罪？”
苏采女抬起头来抹了泪，“方才守着襄夫人与良侧妃，臣妾不敢说那朱雀殿里住着的人便是从前的燕王后姜姒，因而方才欺瞒了太后娘娘......叩请娘娘恕罪......”
“竟是她？”顾太后重复道。
姜姒其人，顾太后心里有数。从前在东宫时便不安分，害死了顾念念腹中五个月大的皇长子。当夜，她还下令将那姜姒乱棍打死。
可惜，被快马赶来的许之洐救了去。
后来听说被建始帝秘密押至永巷，竟也叫她活了下来。
“是那个祸国的蛇蝎。”
闻得顾太后如此评价，苏采女心里便有了底，当即含泪道，“陛下起兵靖难前，只说王后薨了，实则一直藏在军中，更是偷偷随陛下进了宫。若不是臣妾心里委屈，何至于向太后娘娘说这些？”
顾太后问，“你有什么委屈？”
苏采女哭得楚楚可怜，“臣妾与怀信尚在燕王宫时，屡屡被姜姒欺辱。尤其是怀信，几次险些命丧她手......臣妾这几日发觉她人竟就在未央宫中，心里十分害怕......”
“姜姒深受陛下宠爱，臣妾不敢想，若这样恨毒的人有朝一日入主了椒房殿，又该如何迫害陛下的子嗣啊！”
顾太后脸色阴沉，“竟有这样的事。”
苏采女又补充道，“何止如此，姜姒手段狠辣，先前芫华妹妹发疯，便是折在了她的手里，最后还将芫华妹妹关进蛇箱之中，活活被蛇钻咬死了！”
她言辞恳切，整个身子全部伏至地上磕下头去，“臣妾每每想起，都心惊胆寒，求太后娘娘庇护！”
顾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口问起怀中稚子，“怀信，你母亲说的，可都是真的？”
许怀信眨巴着眼睛，望望他的母亲，又望望她的皇祖母，重重地点头，“嗯！”
两岁的孩子能说什么谎。
顾太后面色冷峭，凛然道，“你先起来，孤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苏采女这才拭着泪起了身，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见宫人低头匆匆进殿，附在顾太后耳边说了什么话，知道必是查清了朱雀殿所住之人，这便起身携许怀信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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