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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许家是叛贼


她许久都没有睡着,额上的冷汗没有断过,却也丝毫不敢挪动,只怕一动再使伤口的血流得更多。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朦朦胧胧听得林向沂惊喜叫道,“主公醒了!”

接着便听见一阵响动,众人皆跪地叫道,“主公!”

在这深夜的山洞之中显得尤其响亮。

又听见许之洐问道,“阿姒呢?”

姜姒睁眼冷冷瞧着,恰好撞上他焦灼的目光。那人见她安然躺在山洞之中才堪堪舒了一口气,由着林向沂和周叔离侍奉着饮了水,其余部将往火堆里添了柴火,又现煮了肉汤,热了干粮。

许之洐问道,“眼下到何处了?”

周叔离道,“已经到了甘州了。”

姜姒闭上眼,到甘州了,离长安越来越远了。而距离她第一次到甘州,已是四年整。

许之洐只是叹了一声。

周叔离道,“我们的人马都已在关外,自城破以来,我等每日皆在密道之外守候,只盼着早日接回主公。”

那人饮了肉汤,“还有多少人?”

夏侯起道,“数万人。”

那人笑叹,“足矣。”

姜姒听得心中生寒,许之洐果然不甘心做个普通人。他若将来起了事,庆朝必定要完。

周叔离劝道,“主公先养好身子罢。”

见许之洐用过膳好了不少,夏侯起瞟了一眼远处卧着的姜姒,低声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处置庆朝公主?”

许之洐便朝姜姒看来,她依旧如方才一般卧着,一动不动。那双乌黑的眸珠定定地注视着他,想必是白日累坏了。

周叔离道,“两位小公子还在宫里,若不尽快想办法救出来,只怕会有不测。”

霍云光便提议,“主公若愿意,末将愿单骑前往长安与江伯礼谈,用庆公主换回小公子。”

“不可。”夏侯起拦道,“如今她已把我们的底细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断断是留不得了。”

见许之洐不言,夏侯起索性起了身,“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末将一刀便将她了结掉,一点痛苦都不会有。”

“主公是做大事的人,切勿留着妖女误国。”

许之洐蹙眉咳了起来,“她是我的人,谁都不要动。”

夏侯起暗恼,只提醒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主公当心。”

其后重重地砸了一下地,梗着脖子一旁坐着去了。

总算捱到天明,众人都起身收拾了细软,又架起锅煮饭。

许之洐休整一夜气色好了许多,由林向沂侍奉着净面漱口,见姜姒仍卧着不动,便催道,“阿姒,该起身了。”

见姜姒面无血色,也依旧不曾挪动。他这才起了疑,走过来跪坐下来垂眸望她,“阿姒。”

他伸手去触她的额头,她遽然打了个冷战,戒备地向一旁别开脸去。

“阿姒,你怎么了?”

他察觉出不对劲来,伸手揽过她的后背打算将她扶起,掌心所及之处却一片黏黏糊糊,他凝眉摊开手看,竟见满手是血。

许之洐霍地去掀她的大氅,见她银色暗纹的长袍上一大滩血迹,脊背处却是齐整整的刀口将锦袍刺破。

许之洐倒吸一口冷气,蓦地回头斥道,“谁伤得她!”

山洞一片寂静,无人敢答话,只有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响,柴火将腊肉汤煮得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夏侯起倒是个敢作敢当的,当即上前单膝跪地,“要犯星夜要逃,被末将发现,给了她一刀。”

许之洐怒道,“谁与你说这是要犯?周叔离!”

周叔离忙躬身上前,为难道,“主公,微臣已告诉大将军这是夫人......”

夏侯起冷道,“末将敢作敢当,不怕主公责罚。”

林向沂此时已拿着金创药上前来,道,“主公,我来给公主上药。”

周叔离忙示意众人暂离山洞,独留姜姒与林向沂、许之洐在火堆一旁。

林向沂问,“主公不走吗?”

许之洐道,“我去何处?”

林向沂便道,“我要给公主上药,请主公暂避。”

许之洐虽不理解,但仿佛也察觉出不妥当来。姜姒于他虽不是外人,但林向沂却是,因而倒也起身出了山洞。

林向沂另起了一口锅,从山洞外取了干净的雪来煮成热水,仔细给姜姒清洗了伤口,还劝道,“公主忍着些,我手轻,不会疼。”

很快听见外面响起了沉闷的击打声,继而是一声声的报数,“一!”

“二!”

“三!”

......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夏侯起,还敢造次么?”

“主公恕罪,末将不敢了!”

“她是谁?”

“是庆朝公主。”

“砰——”得又是一下击打。

“到底是谁?”

夏侯起咬着牙,虽不服,还是硬着头皮承认道,“是夫人。”

林向沂在伤口处洒了金创药,拿干净的白帛裹好了,道,“可惜没有针线,伤口若是缝好了,好的便会更快一些。”

姜姒只是脸色白着,没有说话,依旧卧着。

林向沂将手头的物件儿收拾利落了,便去山洞外回禀去了,少顷许之洐先一步进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见她脸色虽不好看,但总是放下心来,“阿姒,夜里就有了伤,为何不告诉我?”

姜姒审视着他,好一会儿开口,“你打算何时放我回去?”

她的声音没什么气力,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人,此时却卧在地上不能动,许之洐心中又疼惜又酸涩,“你只想离开我吗?”

姜姒知道他定会这么说,“许家是叛贼,你们许家的人屠尽了庆朝的皇城,如今姜家拿回的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还要去争去抢吗?”

许之洐怔然失神,片刻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必定得是谁的,皇权也是。”

姜姒审视着他,“那么,你是必定要去夺我姜家的天下了。”

许之洐定定地垂眸望她,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神色中甚至带着明晃晃的嫌恶,好似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只是个仇人。

“阿姒,你弄错了。”他肃然道,“这本就是我的天下,江伯礼才是叛贼。”

姜姒冷眼打量着他,从他身上再看不出一星半点阶下囚的样子。他额际的“囚”字不仅未能掩盖住他半分的光辉,反而使他这番话愈发显得气势夺人。

他甚至看起来也根本不似病重之人。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他连亲兄弟许鹤仪的天下都要去夺,如今又怎会轻易罢手,心甘情愿地退居关外。

他若是那样的人,那他便不是许之洐。

但她是头一回听到“江伯礼才是叛贼”这般鬼话。

这般卑鄙无耻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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