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阿姒,不要出声”
姜姒没有回应他。
柴火堆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原本这大西北的寒夜冻得人不敢舒展身子,但因了他在身后便也没有那么冷了。
他又道,“真希望从不曾那般待过你。”
她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继而他的胸腔一阵一阵地轻颤。
他在哭吗?
但他是不值得原谅的。
过去的仇恨还没有报完,他又要去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她该如何原谅?
她不知道该如何原谅。
那人揽紧了她,喃喃唤道,“阿姒......”
她忆起与许之洐的这些年,终究无法转过身去告诉他一声,“我不再怨你了。”
但他顺着她的胳臂握住了她的手,将那只柔荑握在掌心贪恋地摩挲,好一会儿低低道,“阿姒,我以后也能牵着你的手走路吗?”
他的声音里有叹息,也有乞求。
他从不知道原来还可以牵着她的手走路,也从来不怎么夸她,他只会最简单粗暴地表达。直到他看见她与伯嬴牵着手,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
听到他的话,姜姒一直抑制在眼里的泪滚了几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她想起他一次次的折辱,一次次的责打,原来他真的是不会爱。
不,也许他根本不屑于去在乎一个奴隶的想法。
她怔怔地回他,“不能。”
他大概早便料到她的答案,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阿姒,我错了那么多,你为何不好好教教我呀......”
她一次次地原谅,原谅之后呢,原谅之后她并没有告诉他——
殿下不应如此,殿下应该怎样。
陛下不应如此,陛下应该怎样。
他把她看得很低,她便也把自己看得很低,她一向被动地承受,不敢主动去纠正他。
她也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许鹤仪没有教过她。
没有人教过她。
这一夜她没有转身,也不曾回过头,但她也并没有推开身后的人。
她也许知道,她与许之洐之间这样依偎的时刻不会再有了。
***
她果然也似夏侯起说得那般,死不了,但也跑不了。
一连休整了三日,林向沂一天三顿地煎着药,换着药,姜姒倒也好了许多。
夏侯起每日都要催促几遍,说辞大多是,“此地逗留极不安全,还请主公早做定夺,尽快启程。”
要不就说,“庆朝的兵已经到了安定郡,我们人马单薄,必须赶紧动身。”
若是许之洐不理会他,他便自己在那嘟囔,“主公迟早还在误在她手里。”
这时候许之洐便要纠正他,“‘她’是谁?”
夏侯起撇着嘴,不情愿地承认,“是夫人。”
许之洐这才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出了事你兜着便是。”
夏侯起往往悻悻走开。
按许之洐的意思,原本还要再休整一日,但这日在外放放哨的将士却急色匆匆地冲了进来,禀道,“主公,附近有追兵!离这里只有几里路了!”
许之洐蓦地睁开眼,“多少人?”
那将士道,“马蹄很杂,起码上百人。”
立即有人将山洞里的火堆熄灭了,又从洞外取了雪将火堆压得严严实实。
霍云光起身,“马车走得慢,我等策马将人引开,大将军与周侍中匿在此处护好主公。”
这山洞外围空间宽敞,往里走倒也有一处狭小可容身的地方,不易被人发现,但也藏不下那么多人。
见许之洐点了头,霍云光当即与那数十人草草收拾好细软一同出了山洞,很快听得马声嘶鸣,继而马蹄声、马车的轱辘声很快离去,连林向沂都被塞进了马车好去调虎离山。
山洞中只余下了姜姒与许之洐、夏侯起三人,许之洐牵着姜姒藏身里处,夏侯起持刀守在外侧。
不多久地动山摇,人喊马嘶,追兵来了。
姜姒的一颗心突突乱跳,这是来寻她的人。
就在洞口。
听见有人在外面道,“伯将军,马往南边走了!”
姜姒的心几乎要迸了出来,是伯嬴来了。
很快又有人叫道,“伯将军,这里有处山洞!”
听见伯嬴熟悉的声音响起,“五十人往南边追,三十人附近搜寻,其余人等随我进山洞查看!”
很快听得几十匹马向四周散去,继而有人下马进了山洞。
“伯......”姜姒的话还没有发出声来,夏侯起的长刀先一步抵住了她的脖颈。
那把长刀数日前便刺进了她的脊背,此时亦正闪着冰凉的寒光。
许之洐在她耳边命道,“阿姒,不要出声。”
她听着伯嬴的脚步声一步步走来。
她能看见伯嬴玄色的袍角,看见伯嬴的长靴上有她亲手绣着的云纹,看见伯嬴一步步地靠近,看见他的长剑挑开了覆住火堆的雪,滋滋生出白烟来。
她眼里凝着泪想要去喊伯嬴,但夏侯起的长刀比方才更加用力了几分。
但凡她开口发出一点声音来,他的长刀就会刺穿她的喉咙。
如果伯嬴发现了他们,那他们一定会死。凭夏侯起一人敌不过伯嬴,也杀不出追兵的包围,因而许之洐也比方才更加用力地困住了她。
姜姒便想,若刀的主人是许之洐,大概他也会毫不犹疑地架在她的脖颈之间吧?
有人查看过后禀道,“将军,山洞没有人。”
伯嬴插剑入鞘,“他们走不远,定就在这附近。”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公主!”
底下人应了,越发仔细地搜寻起来,外头呼唤“公主”之音不绝于耳。
但伯嬴也转过身离开了山洞。
没了火堆的山洞很快冷了下来,冻得人浑身发抖。
姜姒朱唇翕动,她想大声叫伯嬴,她想喊,“伯嬴,救我!”
但夏侯起的长刀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
好半晌过去,伯嬴走了,马蹄声、呼喊声也都远去了,她颈间的长刀这才放了下来,持刀的人道,“主公,我去外面查看。”
姜姒顿时失了力气,但许之洐仍旧揽住了她。
姜姒含泪笑道,“伯嬴走了,我身上有伤,寸步难行,你不必担心我逃走。”
那人一僵,随即放开了她,“阿姒,我只是担忧你。”
她缓缓从藏身处起了身,往外走去,“你不必担忧一个人质。”
那人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此时紧跟了过来,“阿姒,你不是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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