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离开主公,回你的长安去
他赶紧把她的衣袍整理完好,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吓坏你了。”
她泪流满面,身上依旧发着抖,他手足无措地去解她腕间的绑绳,他一只手不灵便,因而解得极慢。
眼见着她的手红肿不堪,他心疼不已,后悔方才没有听她的话,因而低声宽慰道,“阿姒,就好了,我不会把你关进笼子里,你不要怕......”
姜姒心如刀割,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呆呆愣愣地由着他解开束缚,不久腕间顿然一松,那人扔掉绳子,重又将她揽紧了,将她受伤的手抚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好半天才道,“你有了我的孩子!”
姜姒乍然回过神来,她不愿有许之洐的孩子,她原是打算逃回长安便喝下避子汤,她不要这个孩子。
她要与伯赢正旦大婚,她才不要许之洐的孩子。
若不是方才他铁了心要将她拖出马车去,她死都不会告诉许之洐。她会悄无声息地打掉,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还记得他方才的话,说什么“他们都要你死,再疼,你也要受着”。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他也急于与人分享他的欢喜,便道,“阿姒,你说句话,我听说孩子是能听见父亲母亲说话的,他们什么都能听见,也什么都能明白......阿姒,你说说话......”
姜姒呢喃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之洐轻轻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那你给他取一个名字,你取的名字,他一定喜欢。”
姜姒蓦地想到有一回,她站在甘泉宫正殿,听见屏风后许之洐与沈襄浓温和的对话声。
“陛下给他赐个名字罢。”
“便叫秉德。”
她听沈襄浓笑道,“‘济济多士,秉文之德’,这名字极好!”
那时她携着裴昭时默默往外退去,猛不丁又听见许之洐说了一句,“你出自高门,又知书识礼,将来孩子出世,必能教养得很好。”
姜姒没有打算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自然也不会费心给他想什么名字。此时只想先稳住许之洐,慢慢再做别的打算,因而道,“我再想想。”
许之洐笑叹,“阿姒,你要有我的孩子了。”
姜姒被他拥揽着,想起去巴郡的日子。那时候也是坐在马车上,他问她,“我真有那么可怖么?”
姜姒怕他,畏惧他,已是四年了。即便现在,他已从云端跌入尘埃里,但他那与生俱来的压迫与威慑仍在。
她的身子僵着,她意识到自己依旧怕他。
马车轱辘轱辘地朝西驰着,小路不好走,雪又厚,好多处都结了冰,马蹄打滑,马车都险些翻倒好几次。
许之洐便斥周叔离,“稳着点儿!”
要不才走小半日就对外命道,“该停车歇着了。”
甚至命人去附近的镇子上买酸果脯和甜馃子,命人漫山遍野地去打野味,还叫人去买胡椒回来炖肉汤喝。
便是随行的行伍之人也都看出异样来了,何况是夏候起这种有家室妻儿的人。因而休息的时候,夏候起便与霍云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不能留了,主公又要因美色误国了。”
“大将军有什么打算?”
夏候起比划了一下脖子,“杀了便是。”
霍云光不敢苟同,忙按下他的手,低声道,“如今庆朝公主有了主公的孩子,大将军要慎行。”
夏候起冷笑,“你怎么与周叔离一样了,犹犹豫豫,能干成什么大事?”
见霍云光迟疑不语,夏候起摔了手中的酒囊,“越是如此,越不能留!才甩开追兵,主公便又命人频频去镇上,简直是引火烧身。何况庆朝公主屡屡对主公起杀心,再这么下去,只怕主公创业未半便要中道崩殂了!”
霍云光忙道,“大将军息怒,我等听大将军的吩咐。”
夏候起这才缓了脸色,当即附耳与霍云光谋起了对策。
待到这一日入夜,众人寻了一处藏风的山坳停下来休整。炖了汤喝,也烤了馕饼,姜姒吃得不算多,许之洐便硬要林向沂给她多盛一碗肉汤,说是,“你身上有伤,孩子也要荣养。”(荣养,即营养。《晋书·赵至传》中云:“至年十三,请师受业……至日,吾小未能荣养,使老父不免勤苦。”至今,在日本仍沿用“荣养”一词)
姜姒依言多喝了半碗汤,多吃下几块兔腿肉。
夏候起见状冷哼不已,“主公的伤势更重。”
许之洐没有理会他,只是沉声低斥,“住嘴!”
夏侯起便也悻悻走开,不再多言。
好不容易等到深夜,众人都蜷进了毛毯里入睡,夏侯起静悄悄地起了身,缓缓抽出长刀,抵在了姜姒的脖颈上。
姜姒本便半睡半醒,此时被这冰凉的刀锋惊得霍地一下醒来,她睁眸向持刀的人瞧去,果然还是夏侯起。
那人冷然盯着她,朝她扬头,示意她起身跟着自己走。
那刀抵着她,她只得起了身,十二月的深夜是彻骨的寒,旦一掀开毛毯,她陡然打了个寒战。
夏侯起便这样持刀架着她引她去了拴马桩,低声命道,“上马!”
姜姒问道,“将军要我去哪儿?”
那人道,“离开主公,回你的长安去。”
回长安自然最好,她做梦都巴不得回长安去,可夏侯起是想要她死的人,因而姜姒问道,“将军的话有几分真?”
夏侯起并不与她废什么话,只是在刀锋上压了几分力道,又一次低声厉喝,“上马!”
姜姒不敢拖磨,她忍着脊背的伤痛蹬上了马,手上的红肿还没有消下去,此时被冻得握不住缰绳。
但好似也并不需她去拉缰绳,因为缰绳被夏侯起拽在了手中,那人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粗粗往后看了一眼,便打马往茫茫夜色里疾去。
甫一离开营地,那人便快马加鞭。姜姒的身子受不住,只能抓住马鬃俯身卧在马背上。
两匹马,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雪地里奔行。
约莫走了二十里路,前面那人勒住了马,扭头命道,“下马!”
姜姒环顾周遭,此处僻静,没有村落人烟,她在马上踟蹰,“还未到长安。”
夏侯起却阴着脸又一次喝道,“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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