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与那冷面马夫极为相配
有两个人隔着竹帘低低说话。
隐隐约约听着似是关于裴成君的事,阿姎便仔细去听。
一人道,“裴小侯爷是身世高贵又气度高华的人物,怎就一心求娶这位?”
“实在不知,尤其是这位......”另一人颇是赞同,指着脑门道,“这里不好,怎就能得裴小侯爷的青睐?”
最初说话那人噗嗤一声笑道,“可见是什么奇事都有,单说咱们从长安来的家人子中随意拎出一个来,不比这位强?”
另一位说道,“听说先前还摔断了腿,如今虽与常人无异,到底不是个全乎的。”
另外一人“嘘”了一声,低声警告道,“可要仔细了,我听宫人说起前些日子宴宗正家的小姐就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殿下便当众叫人掌了嘴!如今也不许那晏家小姐再进王宫了!”
那一人便赶紧掩住口,会心一笑。
阿姎自觉形秽,心里便生了几分凄凉。先前被人叫做表小姐好生侍奉着,如今被锁链拴在这里像只被豢养起来的雀,便是两个无名无分的家人子也能肆意羞辱了。
又听那家人子叹道,“我虽看不上孟玉槿那木讷讷的样子,但总归是咱们长安来的,都是自己人。单说是咱们两人,你也好,我也罢,单凭这份姿容便哪里是孟玉槿能比的?她也不过是出身官宦人家,要论身份的话,妹妹我是比不得,周姐姐你难道不略胜一筹?”
那周子春道,“怎么说这里头锁起来的那位虽叫着表小姐,到底不过是个孤女,你说这样的人,没有仰仗,又不全乎,殿下不如将她随便打发给哪个下人,还用锁在这里,真是奇怪!”
另一人又特意扬起声音来,“若说相配的,倒是那瘸腿的马夫不错,你想想,这俩人都不全乎,各方面也都相差无几,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周子春又恶意笑起来,刻薄道,“青陶妹妹说得极是,傻子配瘸子,当真是绝配!”
青陶又道,“听说裴小侯爷一大早便进宫请殿下收回与孟玉槿的赐婚诏令,一心要求娶这位,眼下正在殿前跪着呢!”
另一人也幽幽一叹,“左右你我是没这样的福气了。”片刻又捂着嘴笑出声来,“不过这大晌午的日头毒得很,不知道会晒成什么样子呢。”
阿姎打起精神来,原以为被锁在长信殿便再见不到裴成君了,没想到他此时就在长信殿外。她抬起头来四下寻找脱困的法子,竟见锁链的金钥就搁在案几上,想来是许之洐料她不敢再逃出去,因而便随意搁在那里。
她起身费力朝那金匙够去,可就差那么两尺远,无论如何都够不着,手边也并没有什么得力的物件儿。
那两个家人子原本还在絮絮叨叨说话,忽然就住了口匆匆溜了出去。有人掀了竹帘走了进来,问道,“表小姐想要出去吗?”
阿姎盯了来人一眼,原来是伏良人。听白芙絮叨说伏良人如今已是采莲娘子了,就连住的地方都更名为“花间阁”,颇受燕王青睐。
阿姎便道,“是许之洐叫你来监视我吗?”
伏良人浅笑道,“表小姐把我想成什么了?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可会放我出去?”
伏良人点点头,抬手将金钥递给了她,“裴小侯爷就跪在外面。”
阿姎眼眸清亮,却又疑道,“你如今是采莲娘子了,不怕殿下罚你吗?”
伏良人便扬起脸来笑,“那你便叫我一声采莲娘子。”
阿姎嘴角噙着笑,“采莲娘子。”
伏良人欣欣然地“哎”了一声,道,“阿姎,我原是喜欢你的,如今我也愿意帮你。殿下追究起来,我自有办法,你赶紧去便是。”
阿姎心头一暖,她接过金钥,着紧地开了锁链,她的脚踝因这几日挣扎得厉害,早便淤青累累了。
掀开竹帘,阿姎回眸冲伏良人一笑,“伏姐姐,谢谢你。”
*
出了大殿,见裴成君一个人跪在长信殿高高的台基下,烈日下他垂着头,额头渗着汗,面色也微微发着白,看起来已经跪了许久了。
阿姎心口发紧,她走到裴成君面前跪坐下来,担忧地看着他,指腹覆上他的面颊,“裴哥哥,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裴成君冲她浅浅笑着,“阿姎,你快回去吧。”
阿姎想要伸高袍袖为他遮住烈日,但他身量高,她够不着。因而她又站起了身,拉宽了袍袖,“裴哥哥,是殿下罚你了吗?”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殿下没有罚我,我只是有事求殿下。”
阿姎便又跪了下来,“那我与裴哥哥一起跪。”
裴成君握住阿姎的手,垂下眸子来,脉脉地凝视着她,“阿姎,嫁给我你可会余生欢喜?”
阿姎鼻尖发酸,眼底泪光闪烁,“欢喜。嫁给裴哥哥,我心里欢喜。”
裴成君声音温柔,“阿姎,你是一块碎玉,需人好好爱护。”
是,她不是烂泥,只是一块碎玉。烂泥被人踩在脚下,但碎玉可以叫人好好爱护。她方才听到那两个家人子特意说给她听的话,便也不再放到心里去。
她一时感怀,扑进裴成君怀里,“裴哥哥,可我看你跪在这里好难过。”
裴成君抿了唇,将她轻抱在怀里,“阿姎,你什么都不必做。”
听得一声低沉的“呜汪!”声,便见吠吠浑身脏乱地自远处冲他们奔来。它原本也是毛滑肉厚,虽丑了一些,但终归强装威武。如今瘦了许多,只余下一副大骨架子,但那高大的体格依旧威风凛凛。
“吠吠!”阿姎鼻尖发酸,几滴泪珠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无声地流泪,向吠吠张开双臂,吠吠冲到跟前缓下了步子,生生扑进阿姎怀里,呜呜哼叫。
阿姎抚摸着它清晰可见的骨架和脏蓬蓬的脑袋,哭出声来,“吠吠呀,阿姎没用,护不了你!”
裴成君拭去阿姎的泪,“好阿姎,不要哭了。”
她抬起头来,“裴哥哥,你的马车可在宫外?”
从前她抱着裴成君的胳臂央求,“裴哥哥,带我出宫吧。”
那时裴成君笑着点头,“走,宫外有我的马车。”
他是有匪君子,轩如霞举。
他是松柏之茂,隆冬不衰。
裴成君的双眸中有温柔的星光,“我的马车在宫门,但我会正大光明地带你走。”
她抬起头,满腹话语便凝在了喉咙里。
她的脸蹭着吠吠结了块的皮毛,轻叹道,“裴哥哥,把吠吠带走吧,它喜欢你那只猎犬,它不该在这里,叫它跟你走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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