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就要到永宁二年了
原本八月底,未央宫便飞鸽传来密信,言称永宁帝许鹤仪要携后妃并百官来燕国北巡狩猎。原是已经打算动身出发,竟发现顾皇后有了身孕,此乃乾朝天下万民之喜。
先前许鹤仪做太子时,燕王党便总传许鹤仪病体羸弱,又无子嗣,恐江山后继无人,因而逼到宣室大殿前要求东宫易储。如今顾皇后怀了储君,自然宝贵得紧,故暂缓北巡狩猎,以便顾皇后安心养胎。
许鹤仪的心思,许之洐最清楚不过。北巡狩猎不过是个幌子,前来监视他有无异举才是真正的目的。
初时燕王宫的信鸽只落在长信殿,后来长信殿烧得片瓦不留,信鸽便只落在建章宫。自长安那四位来了之后,进进出出的信鸽便明显多了起来。
甚至,还有只会说密语的乌鹊,黑黢黢的一小只,混在信鸽之中,许之洐也只当没看见。
自八月从匈奴边境回蓟州后,许之洐厚葬了裴成君,追封其为定国侯,又赐了千金抚恤裴氏一族。
至腊月,已有半年过去,许之洐大多时间都在蓟州城外修陵。若是回了王宫,他便常去长乐殿小坐。
姜姒虽对他冷冷淡淡的,但因为有了孩子,倒也再不似匈奴边境那日对他恶语相向。时不时地,两个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看起来,倒也相敬如宾。
有时候他会问,“今日吃的用的可还合你心意?”
姜姒便淡淡点头。
有时他会问,“其他人可有为难过你?”
姜姒便淡淡应道,“不曾。”
许之洐便只是神色柔和地看着她,她不愿多说什么话,他也不再逼她。她披麻戴孝地回了宫,他也由着她。便是如今半年过去,她依然簪着素白的绢花,他也由着她。
他如今脖颈上被她划开的伤已经愈合落了痂,只是还留着一条明显的疤痕。袍领将将能藏得住,但若仔细看去,那疤痕依旧若隐若现。
但姜姒并不怎么看他。
她如今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心思便也全部都落在这个孩子身上。因她原本体弱畏寒,胎像也不稳,因而气色总是不好。虽一直在滋补,但到底是底子虚,大多时候都卧在榻上。好在自八月以来,蓟州不再下雨,好歹免去了她的寒湿之苦。
知道她畏冷,他便命人每日都把长乐殿的炉子生的暖烘烘的。
许之洐有时候试着去走近姜姒,小心翼翼道,“我能摸摸他吗?”
姜姒便只是掩紧了隆起来的腹部,声音不高但很坚定道,“不能。”
他便讪讪地收回手,眼里含着笑意,“医官说是个男孩,大概会像我。自然,若是像你,也再好不过了。”
“你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当成宝贝。”
伏良人又把桃枝和桃蔓送了回来,还拨给她两个经验老到的婆子。伯嬴也不再做马夫,他成了长乐殿的护卫,腿也好了,每日抱着剑立在廊下,把长乐殿看守得似是铁桶一般,除了许之洐与伏良人,外人是谁都近不得。
医官也每日都会来,但若是听闻哪日医官又开了保胎药,许之洐便会快马赶回宫里看她。
许之洐会问,“你还好吗?”
有时候会问,“他乖吗?会动吗?动得厉不厉害?”
姜姒只是浅浅地“嗯”一声。
大多时候两个人都离得远远的。
有时候许之洐看着她髻上硕大的白绢花怔怔出神,“你打算戴多久呢?”
姜姒不看他,温柔地抚摸着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臣妇要为定国侯戴孝三年。”
许之洐心里一滞,他垂着眸子,轻叹一声。
半晌,他望着窗外飘起来的雪喃道,“就要到永宁二年了。”
姜姒亦向窗外看去,蓟州的雪不似甘州的大,但也把暗沉沉的宫墙飞檐裹得白皑皑一片。马上就是永宁二年了,距离建始十一年的苦难已经整整过去一年了。
但即将过去的永宁元年,依旧糟糕透顶,回想起来,亦不过只是一声喟然长叹。
***
腊月里没什么事,外头又成日里下着雪,从长安来的那几位便总是聚在一起取暖闲话。
青陶小心摸着苏采女的肚子说道,“说到底,苏姐姐是咱们五个人里最有福气的,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殿下的嫡长子,满宫里都是头一份儿。”
芫华眸中精光一闪,挑起了话头,“哪里是头一份儿,长乐殿那位的肚子看着与苏姐姐倒是不相上下。”
青陶挑着眉嗤道,“八月那会儿殿下修陵,竟没能饿死她,真是可惜了,好在殿下没有细查。只是不曾想,她竟然回来了,还有了身孕。”
周子春便道,“说来也怪,先前那良侧妃恨不得日日夜夜都粘在殿下身上,这么久了,肚子竟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芫华便掩唇轻笑,“动不动就往母家跑,又能有什么出息。”
苏采女叹道,“可怜孟玉槿,当时只当她是最有福气的,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裴小侯爷是家中独子,孟玉槿若怀了裴家的子嗣,倒能名正言顺地承袭侯爵。”芫华啧啧道,“她呀,也不亏,没有什么妻妾争斗的烦忧,白白地捡个世袭的爵位,祖坟都要冒上几年的青烟了。”
周子春噗嗤一下笑道,“我叫人去暗中打听了,裴小侯爷连碰都没有碰过她,哪里来的什么子嗣。”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那裴家可真是绝户了。”
忽听芫华正色道,“除非国丧,宫中原是十分忌讳麻孝在身。你们猜,长乐殿那位当初披麻戴孝地回来,至今还簪着白花,究竟是什么缘故?”
众人好奇地瞧着芫华,追问道,“芫美人快说,到底是什么缘故?”
芫华笑意尚在,却未至眼底,扫了众人一圈,“那表小姐与裴小侯爷出去多日,如今又怀着身孕回来,若不是有了夫妻之实,何至于披麻戴孝?”
四人一时炸开了锅,“竟有这样的事?”
苏采女唇边浮起一丝猎奇的笑容,忍不住探过身来求证道,“芫美人的意思,长乐殿那位腹中的,可能是已故定国侯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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