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说那孟玉槿死了
到了次日,长雍正在配殿外头煮药,瞥见有一肥壮婆子鬼鬼祟祟的,他转身便去了殿内。
透过窗子,果然见那婆子现出身来左右张望,趁无人发现赶紧将袍袖中藏着的东西投入了药罐中,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那婆子忙活完了,正埋起头来将双手拢在袖中转身溜走,却听伯嬴厉喝了一声,婆子吓了一跳,脚底抹油就往外逃窜。
“往哪儿跑?”
伯嬴紧追几步,几下功夫便将那婆子扭摁在地上。那婆子半个身子都在雪里,冻得她连打几个喷嚏,“饶命,将军饶命!奴正要去膳房,走错了地方!”
这时长雍已出了配殿前去查看药罐,果然见正煮着的药中多了一味桂枝,与昨日药渣一样,便朝伯嬴道,“正是这个婆子!”
伯嬴便着人将婆子捆了,押至配殿之内审讯。
“谁指使的你?”
“将军明察,奴什么都不知道!奴才进宫没几日,对宫里的路不熟,只是路过这里,走错了地方,将军莫要冤枉!”
伯嬴黑着脸冷笑一声,“你若不从实招来,那便送你去见阎王爷!”
婆子见伯嬴已抽出佩剑,吓出一身汗来,但想到自己的把柄还在旁人手中握着,便妄想着狡辩,“将军冤枉呀!老奴实在不知将军的意思,到底要老奴招什么呀!”
伯嬴冷笑一声,给长雍使了一个眼色,长雍便自小瓶中取出一粒黑色药丸给那婆子塞了下去。
那婆子干呕起来,神色慌乱,“大人给老奴吃的什么?”
长雍笑道,“七步断肠丸。”
婆子闻言吓得几乎要屁滚尿流,张口结舌道,“断......断肠?”
“是。”长雍笑着点头,“走七步,你肠子就断了,然后七窍流血,‘啪’地一下,人就没了。”
那婆子哭天抢地没命地干嚎起来,“造孽啊!造孽啊!是周美人命老奴这么干的!冤有头债有主,老奴只是个听命办事的,怎就要让老奴断了肠子去死呢?天爷啊!造孽啊!”
伯嬴拧眉问道,“是周美人命你毒害表小姐?”
那婆子哭道,“两位大人饶命啊!老奴的儿子因打死了人逃了出去,被周美人抓了回来,她要挟老奴若不听命于她,便将老奴的儿子送官呀......老奴就这一个儿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听周美人的,还请两位大人饶老奴一条狗命啊!”
伯嬴斥道,“你可知诬陷妃嫔是什么罪?”
婆子尖叫起来,“老奴哪敢诬陷!老奴的肠子都要断了,再借老奴十个胆子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诬陷呀!”
伯嬴又问,“药汤里的桂枝是周美人命你放的,那牛肉里的扁桃仁也是你做的手脚?”
那婆子一愣,赶紧辩白道,“什么扁桃仁,老奴没干过!将军可不要冤枉好人!”
长雍道,“这么说,放扁桃仁的另有其人?”
伯嬴冷笑,“你且在此处候着待殿下传召,记住,七步断肠。若敢有一句假话,便不必再指望活下去了。”
那婆子点头如捣蒜,想要干呕却呕不出来,又不敢动一下,只能小心地跪在地上。“老奴只求两位大人赐下解药,老奴不敢撒谎!”
*
这厢伏良人正提着一竹篓活鱼带人往建章宫送去,另有食盒盛了满当当的糖蟹、鳢鮬。(《唐书·卷三十九·地理三》中记载,唐代沧州的土贡有“糖蟹、鳢鮬”。糖蟹即用糖腌渍加工的渤海梭子蟹,鳢鮬乃是用乌鳢鱼的卵加工制成。)
她母家有叔伯在渔阳郡掌管盐政,冬日在海边破了冰打捞了不少海鱼,又盛进皮桶仔细往蓟州送来。那皮桶里因盛着海水,路途又不算远,因而到了蓟州时,海鱼都还活生生的。
这倒不是奇事。
整个乾朝,除了燕国、楚国守着鱼盐之利,中央辖区及其余各国例如甘州、巴郡、滇桂、淮南等地,若要吃盐皆要靠燕楚两国供给。这燕楚两国之中,又尤以燕国为主。
乾朝实行盐铁专卖,以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而燕国自古守着渤海盐池,滩涂广阔,鱼盐丰饶,因而掌控着整个乾朝经济命脉。
像是长安及其余各国除了夏日能吃上新鲜的河鱼河蟹,其余三季不过只能以腌渍过的鱼祚过过嘴瘾罢了。而燕国百姓冬日却也能吃得上新鲜的海鱼,实在是一桩美事。
伏良人是蓟州人,自小吃海鲜珍兽是吃惯了的,而那几个长安来的却是没见过海的。别看她们一个个自诩是都城长安来的,实际上眼界极窄。单说就她手里这一竹篓活蹦乱跳的海鱼,便是她们没有的。
她还命人往长乐殿送去几条,连糖蟹、鳢鮬也一样没少,但就偏偏不给长安那四个,非得馋死她们不可。
哼!
正往建章宫走着,却听见几人正杵着说话。那几人手中都拿着扫把铲子,想来是正在除雪的粗使婆子丫头。
几个人正说得十分投入,没见到伏良人一行人已经在不远处了。
一个婆子道,“还记得嫁进裴府的那个家人子吗?”
另一个道,“记得呀,是那个叫孟玉槿的。”
“也不知道人家积了什么德,嫁进侯府,虽说夫君没了,但殿下也追封了定国侯,已是极好了。”
“郑大婶儿,那人到底怎么了?”
那郑婆子又神神秘秘道,“你们不知道,那孟玉槿昨日已经死了。”
其余几人俱是惊愕住了,“什么?好好的人怎就死了?”
那郑婆子又道,“听说是因为那个孩子......”
“什么孩子?”那几个人胃口被吊得足足的,赶紧凑上前追问。
“那孟玉槿虽看着风光地嫁进侯府,到死还是个姑娘呢,没给定国侯留下一点血脉。原本侯爷侯夫人也都善待她,谁知她自己想不开,听闻表小姐怀了定国侯的孩子,便悬梁自尽了!”
另有婢子总结道,“这么说,表小姐腹中的那个,果真是裴家之后?”
郑婆子又道,“可不?哪有不透风的墙,但凡是传出来的,必定是有这么桩子事儿。”
其余几人围在一起啧啧称奇。郑婆子又叮嘱道,“这可是大事儿,你们也都出去说说,让大家都评评理,怎就把人家一个正经的侯夫人给活活儿地逼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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