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来竟误会重重
姜姒在裴府足足卧榻一个月,才将将能下地。
可她许多事都想不明白,想得自己心里十分烦闷,却又无处排遣。
见伯嬴正抱剑立在廊下,他总是立在廊下,就如同在长乐殿一般。即便她告诉伯嬴,侯府里十分安全,不会有歹人闯入,何况赵世奕已死。
但谁都劝不听伯嬴,他定要立在她屋外廊下,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查看。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过如此。
那些前尘往事,只有伯嬴始终与她亲历,因而姜姒披着斗篷便去廊下问伯嬴。
“我有许多事想不明白。”
伯嬴见她面色苍白,如今已是七月底,庭院之中十分炎热,想来是她身子虚弱,尚需要斗篷保暖。
“夫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她微微叹气,“我不懂,他总想让我死,为何又要救我呢?”
伯嬴一怔,“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见姜姒靠在廊柱上,望着远处十分神伤,伯嬴忙道,“殿下从未想让夫人死,夫人为何这样问呢?”
姜姒道,“他害我落水,逼我上点将台,又在长信殿放火烧我和吠吠,难道这都不是他做下的事吗?”
伯嬴道,“宣汉镇落水那一次,是殿下跳进洪水将夫人救了起来,殿下也险些被洪水冲走。”
姜姒怔然出了神,竟是他跳进水里救自己的么?
伯嬴又道,“点将台那一次......也与殿下无关。”
姜姒道,“他的马车就在三军之中,你们也都说是他的命令,如今又说与他无关。”
伯嬴低下头喟叹一声,“的确与殿下无关,那时殿下被软禁在安定郡,是几位将军商议之后.....瞒着殿下做下的蠢事......”
他声音转低,继续解释,“末将跟在殿下身边,深知殿下多年筹谋,想要南面称帝,因而与白芙擅自做主,便骗你去了点将台......末将愚蠢,也因此受到殿下责罚。”
原来,马车里的人并不是他,下令的人也并不是他,原来事实竟是这样么?
伯嬴又道,“长信殿失火,亦是殿下冲进火海中将你与吠吠救了出来。”
姜姒突然笑着哭了出来,她与许之洐这整整四年,竟然是误会重重。
可即便这样,他便是一个好人吗?
“有一回,殿下倒是问起末将,他问‘我真的那么该死吗?’,末将不知道殿下为何这样问。”
姜姒问道,“那你认为他该死吗?”
伯嬴沉吟良久,斟酌道,“殿下也许做了许多不太好的事,但他绝不该死。”
“在我看来,殿下所做的那些不太好的事,都是因为殿下心里太看重夫人,太想将夫人留在身边。”
姜姒闭上眸子叹气,“他待我实在不好。”
他一次次的折辱,历历在目。只因为救过她,便予取予求,强取豪夺,哪里有这样的“看重”与“挽留”。
这般的看重与挽留,只会一次次将她推得更远。
伯嬴垂头道,“是,在外人眼里看来,殿下金尊玉贵,凡事予取予求,但他从小生活并不如意,我在殿下身边多年,知道他心里的苦。”
“那回夫人因皇长子一案进了永巷,亦是殿下用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从先帝手中换来的。”
姜姒动心骇目,“竟是如此吗?”
伯嬴点头,“殿下对夫人用情至深,他......他只是不会去爱吧。”
姜姒心中一震,瞬间已是百转千回,她失神地望着远处,脑中久久一片空白。
“可终究是他亲手杀了裴哥哥,再如何辩白也洗脱不了。”
“末将不敢置喙,但殿下也一心想要弥补。我从未见殿下对谁如此卑微过,哪怕是对当今太后娘娘,也不曾如此。”
“夫人差点将殿下的脖子抹断,殿下也不曾怪罪。”
是了,伯嬴倒提醒了她,她对许之洐做下的事,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从见许之洐第一面就要刺他的马,后来又在宕水镇城门借白蛇教的手刺杀他,再后来,她多次要行刺他,直至在匈奴边境持剑抹了他的脖子。
这四年,到底也不过是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良久,她不再说话,往屋里走去。
伯嬴追问道,“夫人心中的疑惑,可全部清楚了?”
姜姒缓缓转身。
她冲伯嬴浅笑了一下。
***
到了八月,永宁帝许鹤仪北巡。
帝王出而万骑随发,旌旗蔽日,声势震天,威风八面。
天子盖车六马六辔,司徒大夫等群臣星拱曜日。车马严整,兵卫以甲盾居外,护驾仪仗亦是法度严整、威武有序。
北巡车驾共马车二百辆,骏马上千匹,妃嫔近臣及虎贲军足有上万余,无不昭示着乾朝赫赫国威,这一路过境诸侯国,各国封王无不伏地跪拜。外有劲敌庆朝、南越、匈奴等,亦被其国威震慑,一时不敢轻易进犯。
宝马雕车,凤舆鸾架,华盖相连,前拥后簇,浩浩荡荡,那轻轻脆脆的金銮响动,叮叮当当。
至八月底,天子车驾已到了燕国。
对沈襄浓来说,这几年她最期待的时刻也已到来。
自永宁元年炎夏她便开始盼着许鹤仪北巡狩猎,已然整装待发了,却因顾念念有身孕暂停了行程。
永宁二年又因内忧外患,北巡依然未能启程。
这一晃已是永宁三年了。
沈襄浓常去椒房殿,知道许之洐在燕国的一举一动。
听说送去长安的五个家人子已经死了三个,另外两个人,一个封为侧妃有了长子,一个虽封为容华但始终不曾有孕。
若不是因为许鹤仪一称帝便将她封为了婕妤,她真想弃了家族道义,就像建始十一年三军动身前往甘州的前一夜一样,只身一人去寻许之洐。
她也恨不得不做什么婕妤,就做个无名无分的家人子,与那五人一同去燕国。
这几年,许鹤仪召幸过她多次,她都婉拒了。
她总觉得自己一定会与许之洐再产生一些什么关联。
什么关联都好,她想他都想疯了。
这三年过去,她一点都不觉得与许之洐陌生,反倒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觉得熟悉莫名。因为她几乎每一个梦中都与许之洐缠绵,几乎每一个不眠之夜都回忆她记忆中的许之洐。
她靠回忆与梦活着。
她记忆中的许之洐霸道冷酷,总是调笑她一番又潇洒离去。可他的每一次调笑都刻进了她的心里,她爱极了他的霸道,也爱极了他的调笑。那样的一个人,她宁愿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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