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召幸你了”
苏采女说完了话,暗中瞟了一眼建章宫。
她方才说话的地方,恰恰是个死角,建章宫里的人是看不见的。
即便总抱剑站在廊下的伯嬴,也是看不见的。
许怀信见父王没有依他,便开始蹦跶着闹起来,“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许之洐下了马,皱眉道,“闹什么!”
许怀信从前不怎么被父王训斥,这时被吓坏了,咧着大嘴哭道,“我要喝奶奶!我要喝奶奶!”
苏采女怕引起许之洐不悦,不敢再逗留,赶紧寻个由头要抱许怀信走,却见许之洐冷着脸斥道,“几岁了还要喝奶!”
许怀信嗷得一声哭得越发悲惨,“我要喝奶奶!我要......我要喝......喝奶奶!”
苏采女连忙告了退,抱着许怀信匆匆离开了。
许之洐心烦意乱,扔了马鞭,也不再去管那马了。
一个人上了台基,见伯嬴还没事儿似的站在廊下,许之洐睨了他一眼。
进了殿,又见姜姒正守着紫檀匣子出神,眉眼低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许之洐的脚步缓了下来,崔瑾瑜见他回来,恭敬施了礼便悄悄退下去了。
姜姒回过神来,亦是起身见礼。
许之洐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来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
姜姒心里紧绷绷的,斟了一盏茶端给他,“殿下累了罢。”
他没有喝。
姜姒心中黯然,他没有信过自己,此时亦是不信。
因而也坐得端正,平静笑道,“殿下都听说了罢。”
她打开紫檀匣子,取出了王后玺绂,双手推到许之洐面前,“我早便知道自己做不了王后,玺绂还给殿下。”
见许之洐不语,姜姒笑道,“良侧妃出自高门望族,行事周到,赏罚分明,从前她掌管后宫,做得极好。还请殿下将玺绂交给良侧妃,请她来掌管后宫。”
怕他忧心许鹤仪过问燕王宫的事,她赶紧又道,“如今陛下已经回了长安,燕国的事不会再轻易计较,殿下放心罢。”
她虽笑着说话,但言语之间十分客气。
“我还是回长乐殿,我在那里住久了,也住得习惯了。”
“殿下若心里不舒服,便让伯嬴回军中吧,他原是可以像徐安将军一样,在沙场驰骋的。”
“你不必担心,我答应会陪你走下去,就一定会。”
姜姒温婉笑着,等他的决定。
许之洐原是要问龙辇那日的事,见她这般,一时无法再开口。只是道,“阿姒,我何曾怪过你。”
姜姒恍然一怔,“殿下不怪我?”
“芫华恶事做尽,这也是她应得的,你不必自责。”
许之洐说罢便起了身。
“殿下还要去王陵吗?”姜姒问道。
他刚刚才回来,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便又要走吗?
“嗯。”
“不如进过膳再走吧,我......我学会了做胡麻饼和辣羊肉......”姜姒小心提议。
但他只是淡淡回道,“不必了。”
姜姒怃然。
谁说他不怪她的,他心里终究是责怪她的。
他掀开竹帘往外走去,最终没忍住,顿了下来,扭头问道,“巫蛊之祸前你去拜见许鹤仪,昭时在殿外乘坐龙辇,你呢?听说一个时辰才出来......”
姜姒愕然。
姜姒愕然起身。
那日她被许鹤仪召幸了。
姜姒拢在长袖中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
许之洐盯着她,“可有什么事?”
姜姒不知如何回答。
许之洐已回过身,徐徐迫到她身前,姜姒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已两年了,这两年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不,在两年之前,她是时常会见的,那时他总是欺辱她,奚弄她。
姜姒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变过。
他已捏起她的下颌,“为何不回答。”
姜姒垂下眸子,“殿下知道的,我是去崇明殿打听消息。”
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你在说谎。”
姜姒吃了痛,想要去掰开他的手,“殿下......”
他的手一松,“他召幸你了。”
继而一巴掌将她扇倒,那髻上的步摇,额间的玉梳全都甩了出去。
姜姒摔到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若不是这两年他蒙蔽了自己,自己便不会为了救他就嫁了罢。
他目光苍冷,冷冷地望着她,“姜姒,你看看你,你和你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不清白。”
姜姒的心凉透了,她极力忍住不争气的眼泪,口中的气息酸苦滚烫。
她怕他下一句,再将“女昌女支”二字说出口。
她怕。
但如果真的不在意这两个字,便也就不怕了罢。
她先前担心芫华发疯的事被他知道,怕他认定自己恨毒。现在又担心他再次说出“女昌女支”二字,无非是因为自己过于在意。
若是不再在意的话,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为了救下他,偏偏回到了这高高深深不见尽头的宫墙。
这是她一直想要逃出去的地方,如今自己回来了。
那日在掖廷,她将他揽在怀中,抚摸着他的脸颊,她说,“许之洐,但愿我不会后悔。”
他说,“我必待你好,不叫你有一丝后悔。”
如今他又开始猜忌自己。
姜姒爬起来,含泪跪在他身前,试着去握住他冰凉的手,“他是天子,我没有办法,我逃不开......”
许之洐心中刺痛,随即笑叹一声,“我便知道,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嫁给我,他便放了我——这算什么条件?”
姜姒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顿了片刻,又漠然问道,“他召幸你,是你多年的梦罢?”
姜姒含泪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只想要你能活下来。”
“那我该好好谢谢你。”
“许之洐,你说你要待我好,必不叫我有一丝后悔,你忘了吗?”
许之洐红着眸子轻笑一声,“是,我没忘。那么,你后悔了么?”
姜姒抱住他,试图使他冷静下来,“我们好好的,好吗?”
她知道许之洐不会爱,可若依然似从前一样,伤得便是她们两个人,不,伤得也必是裴昭时。
她已是他八抬鸾轿抬回来的妻子,这辈子也再逃不开,还能怎样?
她去低声哄他,“许之洐,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许之洐垂眸凝视,见她跪在自己脚下,神色凄然,眼里满是乞求。他的心终究软了下来,抬手抹去她的眼泪,“那你便随我,踏平他的宫门,掀了他的朝堂。”
姜姒仰头望着他,他眼里有水光兀自闪过,再一次问她,“你可愿意?”
姜姒没有犹豫,她说,“我愿意。”
“再说一次。”
“我愿意,我愿意随你踏平他的宫门,掀了他的朝堂。”
“即便他是你的大公子,你也愿意?”
“愿意。”她望着他,“刀山火海,我与你一起。”
他点点头,沉声道,“明日,接昭时进宫,与他告别吧。”
姜姒怔然望他,“殿下决定发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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