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她岂是个好的
阿蕙忙问，“侧妃要去哪里？”
苏采女缦立成姿，“阿蕙，你说如今这宫里，谁最可能与我争椒房殿。”
椒房殿向来只有中宫皇后才能入住，争椒房殿，争的便是皇后之位。
阿蕙思量片刻，小心试探道，“只有良侧妃了。”
苏采女笑着往前走去，“那我们便去探探她的口风。”
正月未央宫的积雪尚未消融，一尘不染的汉白玉石阶虽看着十分干净，但未免有几分萧条。
若是前几年，这新春佳节总要燃放上个几天几夜的焰火，这白皑皑的一片雪地也总要红彤彤得坠上厚厚的鞭炮碎屑。
因战祸四起，又恰逢除夕之前改元换代，就连宫外亦是一片惨淡肃杀。她们从燕国一路乘马车走来，眼见着除了代国保全了，途径所有的战区，莫不是一片衰敝残败。
平头百姓抛家舍业四处逃难，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闲钱置办炮竹烟花。
只怕经此一役，未来几年都要休养生息，兴废存亡了。
苏采女拾级而上，见伏良人正跪坐案前仔细绣着什么东西。
她施施然凑上前，娇声问起，“伏妹妹在做什么？”
伏良人抬眸浅笑道，“不过是做些针线罢了。”
董莺儿已经备好了软席，苏采女便款款落了座，凑近细看，“呀，良侧妃可是在为陛下缝制里衣。”
伏良人脸色微微一红，赶紧收了起来，“我女工不好，瞎做的。”
苏采女拦住她，取过里衣细细观看，笑道，“瞧瞧，这云纹绣得多好。”
再端量片刻，便将里衣攥在手中扣下了，“不过呀，陛下连月征战，有几分清减了。”
继而浅笑道，“这一件，穿上去怕是要肥了。我熟悉陛下的身量尺寸，伏妹妹若不介意，我便拿回去略作修改，待缝制好了，再给妹妹送回来，可好？”
伏良人确实不熟悉许之洐的身材，从前他只是将自己养在花间阁，又以她年纪小还像个孩子一般，虽给了她掌管后宫之权，到底没有在她跟前宽衣解带过。
眼下这一件里衣，也是她估摸着缝制的。
想到此，伏良人便点头笑道，“也好，那便劳烦苏侧妃了。”
“伏妹妹见外了，左右我一个人闷极无聊，怀信又成日闹我，巴不得有点事儿做，今日也是刚好出来透透气。”
苏采女掩唇笑了一声，“咱们是一起从燕国出来的，自然要比旁人更亲近才是。”
伏良人点头应道，“只可惜姜王后不在了，要不然，也能多个人做伴儿。”
苏采女道，“人死总不能复生，还好有我们姐妹两个呢，日后多加照应，也是一样的。”
伏良人只是垂眸叹息。
苏采女又道，“我近来时常想起从前的事，记得去岁九月底菊/花宴饮，当时芫华还曾嘲讽伏御史成日里心思不在做官上，只知道摆花弄草。”
她继续道，“如今想来，伏妹妹的母家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陛下要修陵，便号召伏氏族人变卖家产田庄，可谓是倾家荡产。难怪陛下当时说‘伏氏一族，劳苦功高’，还特意加封伏夫人为国夫人，赐一品诰命。”
伏良人一笑，“芫华向来爱生事，死在王后手中也是罪有应得。”
苏采女干笑一声，“如今伏家随陛下迁往长安，伏大人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可见芫华深宫妇人，眼界狭窄。”
说话间，也恰好到了晚膳时候。董莺儿引了一众宫婢进殿奉上了今日晚膳，见苏采女并没有告别的意思，伏良人便知道苏采女的话还没有讲完，便留她共进晚膳。
因长安如今已是百业凋敝，宫中食材大多是就近由北地郡与汉中郡供给。因而，虽不如未央宫中从前奢华，但也不算太落魄。
似今日的膳食便有烤羊羔腿、煎鱼子酱、炸烹鹌鹑拌橙丝、清汤鲍脯、糯小米叉烧饭，大正月里甚至还有新鲜的鲤鱼片于莲藕汤，此外还有酸马奶供膳后饮用。
正用着膳，苏采女感慨道，“未央宫的膳食，到底是比王宫好上许多。”
伏良人笑道，“你我都是有福气的，这辈子还能到未央宫吃上天家御膳。”
“正是。”苏采女颔首一笑，“待西北与南境军务忙完，陛下便该立后封妃了。伏妹妹对此怎么看？”
伏良人心中一动，随即笑道，“全由陛下定夺罢了，我哪里能有什么看法。”
苏采女小啜一口莲藕汤，“如今，宫中不过是你、我，还有襄夫人。襄夫人既然名分已定，又是永宁帝旧人，自然不会再入主椒房殿。”
苏采女暗中打量着伏良人，见她正一门心思地品尝煎鱼子酱，便笑着试探，“伏妹妹是蓟州人，到底是喜食海中鲜味。说起来陛下在燕国起家，伏氏一族是陛下嫡系，妹妹从前又掌管后宫，想必将来要入主椒房殿的。”
伏良人莞尔一笑，“苏侧妃圣眷正浓，又有陛下长子，到底还是苏侧妃入主椒房殿更合适。”
苏采女听到这话倒是心里满意，笑意也深了几分，“难道伏妹妹就没有进椒房殿的打算？”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伏良人淡淡笑道，“但立后一事全凭陛下心意罢了，你我不过是为妃为嫔的，岂敢揣测圣意。”
说罢又夹起一块鱼片，笑道，“这新鲜的鲤鱼片十分难得，苏侧妃尝尝。”
虽说伏良人暗戳戳告诫她不要妄自揣测圣意，苏采女心生几分不悦，但探得伏良人的口风，已是达到了今日的目的。
因而苏采女便不再提及入主椒房殿的事，再闲聊了些旁的，用过膳食便也携阿蕙离去了。
婢子将食案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便掩上殿门退去，只余下董莺儿侍奉在旁。
伏良人的脸色这才冷了下来，“想来打听我有没有要做皇后的意思，她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董莺儿道，“苏侧妃有怀信公子傍身，自然想要谋取后位，进而立怀信公子为东宫太子。可惜，阖宫上下，竟没有一位有子嗣的妃嫔与她一争高下。”
伏良人轻嗤，“若是姜王后还在，哪有她苏采女什么事。”
董莺儿低声道，“她此番来，到底没有怀什么恶意。侧妃不必与她置气，只当是一起进回膳，日后还要相互照应呢。”
伏良人哼道，“你当她是个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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