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立后之争
顾太后淡淡不理。
见顾太后不语,顾念念垂泪道,“陛下至今不曾给永宁旧人们一个说法,念念日夜不得安寝。念念不怕死,可是玉诀呢?”
继而伏地叩拜,“玉诀也是姑母的孙女,姑母便看在玉诀的份儿上,看在我父亲的份儿上,做主为玉诀谋个出路罢!”
顾太后叹息一声,“孤疼爱你多年,视如己出。你呢?你做了皇后,又是如何待孤的?”
顾念念哭道,“从前念念虽疏忽了姑母,但不曾对姑母不敬,实在是身子不好,又要照看玉诀,腾不出身来陪伴姑母。这是小辈儿的错,姑母万万不要与小辈儿置气。”
顾太后幽幽道,“孤活了这么大年纪,如今也总算明白,旁人的孩子再好,那都是旁人的孩子,与自己始终隔着一层肚皮,是喂不熟的。一旦得了势,巴不得反咬你一口呢!”
“这几年,若不是襄浓来陪伴孤,孤这桂宫便是一座囚笼,就连孤自己也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人质。”
“姑母——”顾念念伏地哽咽,“是念念的错,念念辜负了姑母,求姑母看在父亲的份儿上,把玉诀送出宫吧!”
玉诀公主只是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她的皇祖母。
她小小的年纪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一日宫里突然死了好多人,红红的鲜血把宫中的每一条路都染遍了。
她的母后紧紧抱着她,四下去寻找她的父皇。
后来,她只是一觉醒来,便与母后住进了北宫。
她在椒房殿出生,是乾朝永宁皇帝的嫡公主,自小金尊玉贵,锦衣玉食,这北宫破破烂烂,呼啸的西北风穿透宫墙从屋顶、从瓦当、从每一处墙壁灌了进来。
她许久不见自己的父皇,也许久不见自己的奶娘。从前伺候她们的十几个婢子也都再没有见过。
她依旧不会说话。
她甚至不会开口叫“父皇”、“母后”。
她唯一说过的话就是——不要杀人。
那是她的奶娘每日都要偷偷教她的一句话。
她见不得杀人。
她也害怕死人。
因而这句“不要杀人”的话,好像是铸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至今也只会说这一句话。
顾念念泣不成声,“玉诀是个好孩子,她是无辜的呀!”
顾太后叹息一声,朝玉诀招手,“玉诀,来皇祖母这里,让皇祖母好好看看你。”
玉诀公主乖顺地起了身,踩着小小的丝履一步步往顾太后身边走去。
她的红色小丝履上缝制着玳瑁与珍珠,原本是十分华贵喜庆的。只是在北宫日久,那丝履褪了颜色,珍珠也掉了好几颗,便显得很不得体。
顾太后摸着玉诀公主的小脸儿,眼眶蓦然一酸,“你这孩子,你这是什么命啊!”
顾念念闻言哭得越发住不住,哀声叫道,“姑母——”
顾太后语气软和下来,扬手道,“你起来吧。”
顾念念抬起头来,悲怆不已,“念念从前年轻不懂事,辜负了姑母。只是念念是个做母亲的,实在看不得孩子受苦受难。念念如今能求的,只有姑母了。若姑母不肯原谅念念,念念便长跪不起......”
顾太后道,“你是永宁的皇后,你将来如何处置,是朝政大事,孤不好置喙。至于玉诀,幸亏不是男儿身,孤尚且还能去向陛下求个情。”
顾念念叩首不起,“姑母大恩,念念下辈子再报——”
这时候殿外一阵躁动,很快有宫人来禀,“太后娘娘,郎中令带了禁卫军来,说是要......”
那宫人瞟了一眼顾念念,没有说下去。
顾太后摸了摸玉诀公主的头,“玉诀,先随你母亲回去罢。”
顾念念低泣着叩首道,“念念给姑母磕头了!”
***
宣德元年三月,江伯礼的大军被打回了长城以西。
数战民劳,久师兵疲。
庆国连年征战,兵疲马乏,元气大伤。甘州素来是苦寒之地,又逢这几年冬日漫长,雪灾严重,千里无烟,可谓是弹尽粮绝。因而不得不退守关外,休养生息,扶危定倾。
而南境巴郡、南郡、武陵郡的战事也都被平定下来。
朝堂内外也经过一次大清洗,彻底将许鹤仪的百官故吏铲除了个干干净净。
当日,因许鹤仪挟持姜姒,许之洐虽放其离开,但已布下天罗地网,暗中捉拿追杀。
听说许鹤仪先是往南去了,有人见他乘船下了南洋。后来又有人在云滇一带见过他,再后来,再后来传到宫中的消息大多是下落不明。
朝堂安定下来,紧接着便是商议立后大事。
而关于立后人选,朝野内外吵得沸反盈天,太后一党与丞相一党险些动手打起来。
太后一党认定的人是苏采女。苏采女乃是两代忠良之后,又生下长子许怀信,幼妹又是新封的苏长史。这样的家世门楣,自然是入主椒房殿的不二人选。
顾太后便说,“苏家是忠臣之家,苏采女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何况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官职,家里又没有什么旁的男丁,形不成什么气候,更不必担心外戚干政。”
而丞相一党认定的人是伏良人。伏良人原是燕国御史之女,伏家是陛下嫡系,劳苦功高,身家清白。
而伏良人从前在燕王宫便有掌管后宫之权,心地干净纯良。即便还不曾生养,但好在年轻身子好,日后诞下龙嗣简直不要太容易。
况且,苏采女虽有长子,但毕竟曾作为永宁帝的细作去往长安,如今永宁帝虽不在了,但这身份终究不清白。
双方争执不下,许之洐也不急不躁的。
顾太后虽催促数次,但他似根本不放在心上,又嫌百官为立后的事险些动了手,扰得他不得安宁,便任由他们两派去打,他自己跑去朱雀殿躲个清闲。
如今姜姒虽还是对他不即不离,但已是比刚入宫时好了许多。
虽不太说什么话,但饮食在慢慢恢复正常。
许之洐常常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与她说些自己的烦忧。
有时候说,“江伯礼被打出了长城,这几年都不会再进犯了。”
有时候说,“许鹤仪如今不知所踪,一个做过天子的人,你说他能逃去哪里。”
有时候只是一个人兀自叹息,“怀信这孩子自小能吃、贪玩、蠢笨,如今又不好好跟着师傅学习。我看见他便忍不住想起昭时,没有哪个孩子能比得上昭时。”
他说着,姜姒便垂眸静静听着。
这一次,他来朱雀殿说起了立后的事,“如今朝堂上下快要吵翻了。”
“但。”他笑道,“但朕属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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