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费心邀宠只会令朕看不起
大大的一朵,粉艳艳的当真好看。
她便想起从前有一只玉梳子,一只妃红白玉雕刻的玉梳子,她只簪过一次,便被白芙偷藏了起来,后来在西安/门外被摔得粉碎。再后来,去了燕王宫,他将那支镶补过的梳子给她,又一次被她摔了个粉碎。
姜姒见了这辛夷花欢喜,便摘下了金钿和玉簪子,插进了崔瑾瑜发髻之中,自己只簪上了两朵辛夷。
崔瑾瑜乍然多了金钿和玉簪子,脸色红红的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婕妤,这......这......”
这一套金钿花价值不菲,姜姒从前是不喜欢金银的,只是这段时间为了讨许之洐欢心,便戴上他赏赐的金钿头面。如今见了鲜活的花,自然便不愿再簪这金钿子了。
姜姒笑道,“都给你了,我只要这两朵花。”
伏良人亦是笑道,“姜婕妤赏你的,你戴着便是。”
崔瑾瑜受宠若惊,忙屈膝道了谢。
待往朱雀殿走着,姜姒与崔瑾瑜一人抱了一大捧辛夷花,心情也比这连日来好了许多。正与崔瑾瑜说说笑笑,上了台基,见许之洐正立在廊下。
姜姒一怔,没想到他竟已经等在这里了,但见他神色晦暗,想来已经等候多时。
她赶紧跪地行了礼,“陛下长乐未央。”
“起来罢。”他淡淡道。
姜姒起了身,见他没有说话,方才的欢喜亦浮现在脸上,“我去摘了一些辛夷花,想要给......”
却听他漠然道,“出去现什么眼。”
姜姒顿时止住了话,笑意便一时僵在了脸上。
原来他并不想让自己离开朱雀殿。
他觉得离开朱雀殿便是出去丢人现眼。
想来,他认为她脸上的疤令他丢脸,认为她与伯嬴的事也终究是令他丢脸。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一心想要去补救,挽回这段支离破碎的关系。但她越是讨好,他越是觉得她在违逆自己的本心好去掩饰些什么。
怀里的花枝抱得久了,有些扎手。
半晌,她低声道,“陛下息怒,臣妾再不会出去了。”
见她垂着头,髻上只有两朵辛夷花。他原先赏赐的金钿子竟簪戴在崔瑾瑜头上,她总是把他的赏赐视如敝屣。
他生了气,便上前一步一把将她发间的辛夷扯下扔去地上。
姜姒原以为他伸手过来要打她,竟没忍住打了一个激灵。而他扯下辛夷的时候,一截花枝勾住了她的头发,她被拉扯地疼了一下,原被簪子束住的发髻此时也一下子被扯得散乱开来。
姜姒低垂着头,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他狠狠地揪扯、牵拉,她此时披头散发的,怀里的辛夷似个天大的笑话。
他讥讽道,“你不必费心邀宠,只会令朕看不起。”
姜姒鼻尖发酸,眼底渐渐浮现出一片水雾来。她不断劝自己,阿姒啊,你不要哭,阿姒,你不要哭,会好起来的,等他消了气,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该怎么办,她站在这廊下,站在许之洐与周叔离身前,此时犹如一丝不挂,无处躲藏。
她只能把头垂得更低,好将那张丑陋的脸隐在这一头垂落的长发之中,好叫自己的眼泪隐在怀里的花里,不叫任何人看见。
许之洐是看不起她的,她一向知道。
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嫌恶她到这种地步。
他嫌恶她,因而不肯喝她熬煮的药膳。
他嫌恶她,因而认定她出了朱雀殿便是丢人现眼。
他嫌恶她,因而认定她簪着辛夷,便是玷污了他最喜爱的花。
平阳宫一案她虽不曾受他处罚,但他的处罚没有一日停止过。
就如现在,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殿。”
姜姒心里七上八下地随他进了殿,周叔离与崔瑾瑜一如往常识趣地守在殿外。
旦进大殿,他已将她一把扛起,往榻上走去。
她怀里的辛夷花霍然一下子全都摔落在地,被他一双缎靴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姜姒被他扛着,脑袋朝下,看得清清楚楚——都踩碎了,踩烂了,做不成花枕头了。
她被扔到榻上,他已欺身上来,一双眸子幽黑如墨,开口说话亦是凉薄无情,“不许再碰辛夷花,你不配。”
姜姒眸光暗淡。
他如今待她毫不怜惜,全是发泄。
姜姒紧咬下唇,极力克制,仍旧似身陷兵荒马乱之中,不得不缴械求饶。
殿门推开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周叔离与崔瑾瑜正垂手拱袖立在殿外。
那婢子已将髻上的金钿子取了下来,不知收到了何处,怀里的辛夷花也不见了。
许之洐面色有些发白,在廊下顿了一顿,随口问道,“那花干什么用的。”
崔瑾瑜垂头道,“回陛下,是婕妤想要为陛下做一个花苞枕头,助陛下安寝。”
许之洐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凝眉望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叔离道,“陛下累了,回甘泉宫歇息吧。”
“嗯。”他应了一声,负手往台基下走去。
见天子与侍中一前一后地走远,崔瑾瑜忙进了殿,温声唤道,“婕妤,你还好吗?”
姜姒卧在榻上衣衫不整,见崔瑾瑜进来,勉强勾起唇角,“好。”
她素来将自己裹得严实,每回许之洐前脚刚走,她必会立即爬起来将自己的衣袍穿得整整齐齐,这才会叫人送热水进殿沐浴。
但这一回,她无力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眼神空洞失神,似一口枯井。
崔瑾瑜见她月白色的衬裙上有斑斑血迹,发红的双膝上於痕累累,脸上却没有什么血色。
这段日子,天子每回来,她便常听见殿内充斥着痛苦压抑的低叫声,殿里的人十分隐忍,然而无需多久,便会被无法克制的力量冲破,继而不得不吟出声来。
她每回在殿外站得双腿发麻了,然而殿内痛苦的声音依然不会停止。她常听见殿内的人哭着低声求饶,但求饶从来无用。
她伺候姜婕妤沐浴的时候,常见她胸前腕间有深深的勒痕,有时候也会见她身上布满鞭伤。
崔瑾瑜知道她很难堪,从来不在她跟前问起半句,只是尽到一个近身侍婢的本分。
她从姜婕妤在王宫时便开始侍奉,侍奉的日子不长,然而她望着姜婕妤的时候,却时常在无意中流露出疼惜的目光来。
姜婕妤这个人,似蒲苇一样坚韧。她的前尘往事,崔瑾瑜大多知道,但她似乎从未被打垮。
便是现在她卧在榻上,依旧在安慰自己,“他总会消气的,总会的。”
崔瑾瑜反而不知该去如何安慰她,不知道结果的安慰,与欺骗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是空给她一丝希望,继而希望被打破,摔得更惨一些罢了。
崔瑾瑜不希望给她这种不知结果的安慰,因为她从天子眼中,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怜惜来。
崔瑾瑜给她盖上了锦衾,暗自叹息一声,柔声道,“奴婢去烧些热水,很快就来。”
她转身朝外走去,瞥见榻上的人眼角滑下两行泪来。
榻上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崔瑾瑜知道她必是心碎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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