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尹大人请自重”
尹不违笑道，“别怕，你只要伺候好了本座，往后在永巷，无人敢欺负你。”
姜姒心里一颤，再看尹不违的眼睛，竟发现他神色暧昧轻佻。
姜姒兀自惊着，方才还只当尹不违是敬着她从前的身份，没想到他竟打起了这个主意。
尹不违倒是礼貌垂问，“你可愿意？”
姜姒别开脸，忙道，“尹大人若是需要奴婢做些缝补洒扫的活儿，奴婢自然奉命。”
尹不违的神色便冷了几分，“本座是永巷令，岂会缺一个缝补洒扫的婢子？你知道我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姒忐忑不安，只是低着头，不得不搬出许之洐来，“尹大人恕罪，奴婢是陛下的人，如今只是在永巷受罚，待陛下消了气，奴婢便回去了......”
尹不违尖细的嗓音笑起，“到了永巷的，还没听说过有完完整整地出去的。”
“先前儿那个苏长史，不也是陛下的人吗？你若想知道她死前都干了些什么，本座可与你仔细讲一讲。”
他说的是苏婵。
“若是哪个婢子不听话了，便送到郑大人手里，他手底下宦官可不少，不用一晚上便能把人收拾得乖乖听话。”
姜姒头皮发麻，原以为尹不违还算是个好的，岂会想到他竟这般龌龊。但细想来，其实也并不意外，若他是个好的，底下怎么乱成这样，他又岂会在永巷住着如此奢华的院落。
姜姒放下袍子，不敢正面惹怒尹不违，只是起了身周旋道，“大人的袍子已经缝补好了，奴婢还要去浣衣，先告退了。”
尹不违黑着脸，“怎么，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姜姒退后一步，“尹大人恕罪，奴婢告退了。”
姜姒转身便要向外疾步退去，孰料尹不违却一把将她抓回，冷笑道，“本座是永巷之主，大把的婢子求着来伺候，本座还不放在眼里呢！问你一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贞节烈女了。”
姜姒蹙眉望他，“奴婢不是您能碰的，尹大人请自重。”
这倒吊起了尹不违的胃口来，“本座倒要看看，这永巷有没有本座不能碰的人。”
尹不违正想动手，却见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字字铿锵有力，“尹大人位高权重，您一声招呼，自然有宫婢赶来伺候。姜夫人毕竟曾是宫妃，便是堕进泥里，也是不能亵渎的。若是陛下知道了，只怕这罪名大人担待不起。”
此时崔瑾瑜立在门口，虽经方才杨柳儿三人的厮打，脸上见了伤，发髻也乱了，但六月底的青天白日使她全身都散发着光芒。
尹不违的好兴致被人搅和了，到底是暂时放过了姜姒，站直了身子打量起崔瑾瑜来，“本座的门不是谁都能进的，你胆子可真不小。”
崔瑾瑜道，“是奴婢斗胆了，只是奴婢来永巷前，陛下特意嘱托了奴婢，要奴婢千万护好了夫人。眼下是夫人与陛下置气，才被罚了过来，谁知道陛下哪天消了气便来接夫人回去了。若是陛下来了，见夫人......，只怕您要吃罪......”
尹不违虽不知这话的真假，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心里只道要命人去打探一下虚实再做进一步的计较，因而此时便不再过多纠缠，只是道，“今日且先放你们回去，最好小心些，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否则，本座可不会与你们客气。”
姜姒与崔瑾瑜忙欠身谢过，逃一样地离开了这院落。
姜姒心有戚戚，“瑾瑜，多谢你。”
崔瑾瑜悄声道，“日后定要小心着尹不违，他今日未能得逞，必要去查个清楚，但陛下并没有跟我说这样的话。”
姜姒默了许久，轻叹一声，“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走下去了。”
崔瑾瑜握紧她的手，“我每日巳时五刻与戌时都会在永巷门与郎中令见面，昨夜因浣衣错过了时辰。今夜戌时我会再去见郎中令，他一定会有办法。”
对，伯嬴定会有办法。
他总是会有办法。
姜姒暂且放下心来。
到了戌时，崔瑾瑜趁夜色正浓无人留意，暗中溜了出去。
伯嬴早就在永巷门等着了，见了她来，忙上前问道，“崔姑姑昨日为何没有来，是不是出事了？”
见了伯嬴，崔瑾瑜竟忍不住掉下泪来，低泣道，“姑娘如今处境艰难，我实在是没了主意。”
伯嬴问道，“姑娘怎么样了？”
“她是不会再离开永巷，但留在永巷，那永巷令又对她起了别的心思。我势单力薄，昨日与杨柳儿起了冲突，惹怒了永巷丞。今日因永巷令想对姑娘不轨，我将姑娘护了出来，只怕也惹了永巷令不悦，实在是没了主意！”
伯嬴心中震动，这才留意到一向谨慎的崔瑾瑜也开始称姜姒为“姑娘”了。
“陛下将姑娘关进笼中吊起来好几个日夜，姑娘吓出一身病，是万万再不可能回去的。”
她说着便跪下来磕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死，但若郎中令有法子，便拜托您多照看姑娘，她实在太可怜了......”
伯嬴见过许之洐苛待姜姒，但闻得这样的惩戒依然令他陡然生寒。他忙扶起崔瑾瑜，“多谢你护着她，我定会再想办法，你也千万谨言慎行。”
崔瑾瑜抹了泪应了，接过伯嬴手中的包裹，临走前又低声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的话，姑娘熬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我真怕她哪一天便熬不下去了。若有一日，你依然能回来守护她，记得夜里给她留一盏灯。”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的话句句似是在交代后事。
伯嬴怔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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