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奴婢倾心爱慕尹大人
借尹不违的手惩戒敲打杨柳儿是姜姒的本意，姜姒岂会因杨柳儿向尹不违求情。
何况，她心里清清楚楚，尹不违所有的出手相救，将来都要加倍奉还。
此时尹不违不紧不慢地催道，“姜姑娘，布菜吧。”
姜姒忙端起面前的银盘银著，为尹不违夹好了菜。
尹不违在进膳方面十分讲究，除了不曾逾制使用赤金餐具，单说布菜这一项，连许之洐都没有如此摆谱过。
永宁帝许鹤仪饮食亦是清淡简单。
约莫是出身天潢贵胄的人，越不会注重口腹之欲。反倒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因自小穷苦怕了，一旦发迹了，便越发在衣着饮食上张扬卖弄起来。
杨柳儿抖颤得越发厉害，背上的银盘子与青铜壶也不住地颤抖连连，不知道的，还当是地动了。
她的眼睛有生以来都不曾睁得这么大，克制不住慌里慌张地抬高了声音，“尹大人！奴婢要倒了！”
尹不违面色难看，“你敢倒下试试！”
若是敢倒下，让他在姜姒跟前没脸，坏了这丰盛的早膳，他必......
尹不违还没想好若杨柳儿真敢倒下该如何处置，他来不及想了，因为只听“哐当——哐当——哐当——”乱七八糟的一片声响，他的早膳全都摔在了地上。
他那昂贵的巴郡织锦地毯，也都洒满了五颜六色的汤饭。
室内静得鸦雀无声。
只听得见瘫在地上的杨柳儿大声喘气。
姜姒偷偷去瞧尹不违，她预感到尹不违即将爆发。
果然，尹不违忿然作色，险些责骂出来，伸手指着杨柳儿，却又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待杨柳儿缓过神来，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忽地一下爬起跪下，挣命似的死死抱住尹不违的腿，“大人大人，大人饶命！”
她身上的汤汁也都沾染到了尹不违的锦袍之上，尹不违的眼皮猛地跳跃起来。
接下来，杨柳儿说出了令尹不违改变心意的话，“大人疼疼柳儿！柳儿最会伺候人，让柳儿好好伺候伺候大人吧！柳儿早就倾心爱慕大人，大人就疼疼柳儿罢！”
简直是一派胡言，杨柳儿有没有倾心爱慕尹不违，姜姒是知道的。
她前几日还扬言要拿下郎中令。
就在一日之前，杨柳儿还嘲讽她依附阉人，言语之间对阉人是万般的看不上。甚至还阴阳怪气道，“您是伺候过陛下的人，若是哪日被永巷令接走了，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儿，这天子与阉人到底哪里不一样？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成了“倾心爱慕”尹不违的人。
不过是预见到即将到来的惩处，先发制人，趋利避害罢了。
姜姒竟有些敬佩起杨柳儿来，先前只知道杨柳儿是个泼皮货色，明知尹不违身为宦官绝不会善待女子，依然在临危之际率先选择了于她而言最好的结局。
也算是个有胆魄的人了。
想来，避凶趋吉真是人的本性。
姜姒再望向杨柳儿，原本不过是姿色平平，但方才做了一遭人形食案，倒有些病态之美，眼下死死抱着尹不违的样子，看起来可可怜怜的。
姜姒心里祈祷尹不违快些答应下来，若是杨柳儿能讨得尹不违的欢心，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再慢慢等待伯嬴。
因而状若无意般对尹不违道，“杨柳儿爱慕尹大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她私下里亦是提起过好几次，说若能伺候尹大人，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尹不违面色一缓，这话到底是十分受用，也到底是证明了他自己的魅力。
因此，他注视着跪在脚边的杨柳儿，竟然真的点了头，“嗯，你既然倾心爱慕本座，那本座便好好疼疼你。”
杨柳儿忙磕头谢恩，“多谢大人疼爱！”
姜姒暗暗舒了一口气，忙趁机告退出去。
***
这一日杨柳儿没有回来。
夜里只听得见有女子哀嚎的声音穿透重重院落，传到永巷女婢的厢房中来。
这偌大个未央宫有上千年的历史，前朝，后宫，永巷，北宫，禁卫营，白日间有多光华夺目，夜色下便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甚至这肮脏要远远多于那夺目的光华。
那女子悲鸣之音响彻半夜，厢房内无人入睡，却没有一个人敢多嘴一言。
天亮时分朱七娘那血淋淋的口条足以让她们长记性了。
即便如此，白日繁重的劳作依然使她们慢慢沉睡过去。
没有了虎视眈眈的尹不违，没有了暗中生事的杨柳儿，也没有了朱七娘这个爪牙，这厢房内只余下一个椿娘成不了什么事，姜姒亦能卧于榻上安寝。
而当次日天明，杨柳儿回来了。
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鼻青脸肿抑或失魂落魄，她红光满面地回来了，甚至身后还跟着两个随行的婆子。
好似昨日夜里在永巷哀嚎的人并不是她。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算姜姒。
厢房门“哐”得一声推开，众人屏气敛声，神色躲闪。
只有椿娘跑上前去，低声问道，“杨姐姐，你还好吗？我快担心死了！”
杨柳儿扬起下巴怡然笑着，还没有说话，身后那姓宋的婆子便高声道，“你们都听着，杨姑娘已经是尹大人的人了，以后这永巷女婢这里，除了贾大人，便是要听杨姑娘的话。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杨姑娘，便是要冒犯尹大人，那老奴便要押着这不长眼的去尹大人那里，好好治罪了。”
另一个姓赵的婆子紧接着问道，“你们可听仔细了？”
众人忙垂着头应道，“奴婢听清了。”
这时杨柳儿才满意地开了口，“你们都出去。”
姜姒低着头，混在众人之中正欲一起退出，哪知杨柳儿早盯上了她，纤纤长指往姜姒颈上一戳，挑眉笑道，“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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