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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


这一夜北风猎猎,残灯明灭。姜姒昏然欲睡,却又伏枕辗转。

九曲回肠里全都是悒郁愁绪,却又无人可说,只能闷在心里,似车轮一般回环转动。

她的颈间依然戴着伯嬴送她的佛牌。那佛牌是他求来的,并不值钱。如今整个庆朝内库的珠宝玉饰都可任她挑选使用,但她最宝贝的却是这块并不值钱的佛牌。

在最令人发指的每一个黑夜,是伯嬴与佛牌陪她走过来的。

如今佛牌仍在,伯嬴却因为许之洐走了。

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挨到次日天亮,整个人也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

宋瑶与楚玉侍奉了梳洗,见她面容憔悴,眸中布着血丝。原是要好生为她妆扮,她却也没什么心思。随意抹了一点脂粉盖住眸下那因一夜不眠的乌青,一只木簪子挽了一头乌发便也罢了。

宋瑶迟疑道,“今日贺先生还要来教习奏乐,长公主还是簪上金钿花吧!”

姜姒倦倦的没有说话,宋瑶便也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侍婢端来早膳,她也没有吃几口。

她不知道伯嬴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回了家很快就能回来,也许过几日修缮好了宅子也就能回来,她想他总会回来的。

上一回他因母亲生病出了宫,翌日一大早便回来了。

从前他担忧她一个人在宫里,如今她恢复了公主之尊,在宫里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便也不再叮嘱她一句。

“夜里留着灯,不要怕。”

但凡他能似从前一般说上这样一句,她也不会寝不安席,食也不知味。

她什么都没心思去做,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击打起了编钟来。她并没有刻意要去弹奏什么曲子,只是信手敲着,敲得编钟“砰”、“咚”响着,毫无节奏章法。

约莫巳时,听得廊下响起了说话声,殿外侍奉的宫人婢子轻声道,“贺先生。”

不久,殿门推开,有人迈着不轻不重的步子走近,在她身旁跪坐下来,语声温润,“公主在想什么?”

姜姒不经意间抬眸,“贺先生来了。”

“叫‘先生’。”

他的眼底掠过浅浅笑意,但姜姒并不曾留意,很快垂下眼睫,木讷讷依言叫道,“先生。”

她不主动开口,贺慕云便也不追问。只是连同她葱白的手与钟锤一并握住,开始击打起编钟来。

鼓钟钦钦,所奏依旧是《关雎》之音。

她的心思原不在此处,愣怔怔得由着贺慕云牵引着她叩钟调磬,奏起那钟鼓铿锵之音来。

她思绪如麻,满心都是伯嬴那紧锁的眉头和泛红的眼眶。伯嬴从未主动离开过她,便是要离开,也必是全部安排妥当,该叮嘱的叮嘱了,该安置的安置了。

他是第一次因为生气离开她。

她在想别的事,便也没有听清贺慕云在说什么。他大概在讲礼乐制度与编钟的乐理音律,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偶尔几个词灌进耳中,说什么“钟鸣鼎食,钟必成编,鼎必成列”,说什么“金石之乐,钟磬合鸣”,还讲到什么“宫商角徵羽”。

忽听贺慕云提声道,“公主要专心。”

随即稍微用力捏紧了她的手。

姜姒忙拉回思绪,“先生说什么?”

贺慕云不再击奏,反倒是侧过脸来仔细盯着她,“公主有心事,倒不妨与我说。”

姜姒愁思难纾,因而问起,“先生,我错了吗?”

“公主问的是什么?”

“他杀了我的父母亲,又对我极尽折辱,我不该动用私刑吗?”

贺慕云目光微动,顿了一顿,片刻平和说道,“公主没有错。”

姜姒郁郁一夜的心,总算有了一些安慰,“先生是帝师,必是没错的。”

却听贺慕云又道,“但他毕竟是前朝天子,公主该给他一个帝王的体面。”

姜姒怔然,“什么是帝王的体面?”

贺慕云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公主兰心蕙性,怎会不知什么是帝王的体面?”

姜姒凝眉看他,他的眸中意味不明,看不真切。

“可饶他一命,已是格外开恩。”

贺慕云面色肃然,暗叹一声,好一会儿才道,“天子有天子的死法。”

姜姒垂下头来,天子有天子的死法,天子该有体面,可她呢?她没有过体面。

这世间诸人,上至天子百官,下有黎民奴隶,都该有体面。

天子有天子的体面,奴隶也要有做人的体面。

然而乾朝却专有一部《奴法》,其上所书“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亦有“生产蕃息者,谓婢产子、马生驹之类”(出自《唐律疏议•名例四》),奴婢产下的子女,也与马驹一样属于“蕃息”,为主人所有。

此外,还有“奴婢既同资财,即合由主处分,辄将其女私嫁与人,须计婢赃,准盗论罪”之规定。依照律法,奴婢子女的婚配完全由主人作主,如擅自嫁女,罪同盗窃主人财产。

长安甚至设有“口马行”,马即牛马驼骡驴,口便是奴婢贱口。在口马行,奴隶与牛马一同出售,明码标价。

奴隶亦是人,怎就能律比畜产,与牲畜财物一样,被人任意买卖发配。

他们没有体面,许之洐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又怎配有体面?

她都在这未央宫的宫中大道上爬过,许之洐只不过额上烙了印,就没有体面了吗?

因而姜姒便问,“若先生是我,会如何处置呢?”

贺慕云眸色渐深,面上的笑容却未有丝毫改变,“杀之。”

姜姒心中一凛,相对折辱而言,痛快赴死的确是天子最好的死法。她只需命人停了甘泉宫的汤药,也许过不了几日,他也就死了。

她是恨透了许之洐,也会以自己的方式要他偿还。但必不是喊打喊杀,无非是像许之洐曾对她做过的一样,“无远弗届,都叫你不得其死”罢了。

她永远都不会做许之洐那样的人,如伯嬴所问,若是那样,她与许之洐又有什么分别?

伯嬴要护着许之洐,她又怎会杀掉许之洐去伤伯嬴的心?

姜姒这才发觉贺慕云尚还握着她,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来,“今日我无心奏乐,先生改日再来罢。”

贺慕云温和地垂眸看她,“伯将军回来,公主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这正戳到了姜姒心中的症结,她低头笑道,“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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