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阿姒,我很想抱抱你”
她懊悔自己没能杀死许之洐。
这一个多月来,她原是有无数次的机会杀死许之洐。
但她没有杀。
如今他那一副病躯看起来竟好了个七七八八。
“那你最好杀了我。”
“为何杀你?”
她的目光中蕴着锋利寒意,“因为你不杀我,我便会杀你。”
“为何杀我?”
“国仇家恨,早晚的事。”
那人闻言神色黯然,“阿姒,你我之间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她凄然一笑,“我如今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他们也不会再让我活下去。”
许之洐心口发紧,“我会护好你。”
姜姒阖上眸子不再说话。
片刻那人叫道,“夏侯起。”
夏侯起进了山洞,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那人命道,“请罪罢。”
夏侯起倒也没有犹豫,当即卸了长刀跪了下来,“末将有罪,请夫人责罚。”
姜姒淡淡不理。
那人又命,“众将听令。”
其余数十人皆进了山洞,纷纷跪地抱拳,齐刷刷道,“末将听令!”
那人正襟危坐,肃然道,“乾朝国破是我一人的过失,众将听着,自今日起,谁再敢对公主有半分不敬,一律军法处置。”
众将齐声应了。
山洞气氛凝重,林向沂忙招呼着吃饭,“汤热好了,将军们快用饭吧!”
说着又盛了两碗腊肉汤来,一碗端给了许之洐,另一碗放在了姜姒身旁。
许之洐便与林向沂一起小心扶起姜姒,“阿姒,喝口汤罢。”
姜姒十分不适,但要想活下去,也不去与任何人置气,该吃吃,该喝喝,只能先养好伤,再伺机逃脱。
待众人用完早饭,将军们将细软捆到了各自的马背上,许之洐与林向沂搀着姜姒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启程了。
马车一路往西北赶去,这腊月的大西北真是又苦又严寒,白皑皑的大雪下了一冬天,齐齐没去马的膝盖,前行起来就分外困难。
初入甘州倒还好走一些,越往西走路途越是艰苦。他们为避人耳目,专走僻静无人的小道,因而大多都在深山老林里赶路。
马车走得颠簸,每颠一下于姜姒的伤而言都是一次酷刑,她闭目咬牙熬着,待熬不下去了便发起了热来。
她原便是畏寒,后来用了郑淑妧的方子虽治愈了寒湿邪症,但也受不住这十二月的苦寒。
马车本就不大,她卧在车里昏昏沉沉地睡着,许之洐给她盖了一件皮袄子,又拿厚毛毯捂得严严实实,依然冻得她透心入骨的凉。
也分不清日夜,只知道一直在路上走着。偶尔醒过来是许之洐叫醒她饮粥果腹,她发着热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马车是停下的,车内只有她一人,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眼下又要耽误好几日的行程。”
“将军急不得。”
“主公可有说过何时换回小公子?”
“总得安安稳稳去了关外。”
“不知两位公子如今在长安是否还周全。”
“放心,有庆朝公主这个人质在手,两位公子就不会有事。”
“原先只当主公是为情所困,非要带上这么个累赘,如今看来,还是主公为计深远。”
姜姒原先也只当许之洐非要拉她进密道是因为放不下她的缘故,如今才知道,是她把许之洐看得过于简单了。
从建始十一年至今,她从来都是许之洐最先舍弃的那一个。
过去是,如今依然是。
他与许鹤仪是一样的,究其一生,他们爱的只有皇权。
于他们而言,女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她因为一早便知道许之洐是什么样的人,此时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倒也没有什么波澜。
她心里清楚最要紧的事便是回长安,告诉她的叔父江伯礼,告诉她的胞弟姜恒——穷天极地,也要追杀许之洐。
许之洐不死,庆朝一定会完。
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熬过这个腊月。
熬过风寒,熬过伤疼。
那两人依旧在低低说话,“有的事我却是不赞同主公的做法。”
“什么事?”
“如今追兵已经到了安定郡,此时去镇上抓药定会暴露行踪,主公却偏要一意孤行。要我说,这劳什子公主就是个累赘,不如早些死了好。”
她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依旧还在一处山洞里,柴火烧得很旺,一股呛人的药味在山洞弥散。她正在许之洐的怀里卧着,那人尝试着喂她温水喝。
“先饮些水罢,很快就煎好药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火光映得他的脸庞亦是十分温和。
她如今与许之洐也并没有什么可说的,高热烧得她口干舌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碗来饮下水好受不少。
没多久林向沂又端了药来,“主公,药煎好了。”
那人正要接过药碗,姜姒已拦了下来,“我自己来。”
那人的手僵在半空,倒也没有再坚持。
见她坐得并不稳,端着药碗的手也发着颤,林向沂便靠着她,小心说道,“主公决意在此处休整几日,待公主退了热,好一些再走。”
姜姒笑笑,没有说话。
她是人质,人质自然要活着,将来出了关才好拿来交换许怀信和许秉德。若她死了,那许怀信和许秉德便也活不了。
许之洐心里的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这几年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白帛一样的姜姒,别人说什么她便去信什么。恰恰是除了伯嬴她谁都不再去信,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便感恩戴德,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便亲痛仇快。
她有她自己的判断。
不管这判断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终归是她自己的判断,她会为自己的判断承担应有的结果。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山洞中也没有人说话,都安静地围着火堆坐在自己的细软上。夜里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叫的人心里发慌。
待都用过了晚饭,一部分人卧下休息,另一部分人在外守夜。
姜姒原本离许之洐远远的,那人不知何时却悄悄凑了过来,在她身后躺下了。
姜姒蓦地睁开眼,那人只是紧靠着她,那只完好的手给她掩紧了毛毯,并没有逾矩。
他悄声道,“阿姒,我很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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