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密道
姜姒紧紧抿着唇,不肯开口叫“陛下”。
许鹤仪笑了一声,“阿姒,朕自有办法让你听话。”
言罢冲那两个侍婢吩咐,“关进去。”
姜姒心里一凛,唇色苍白翕动着却怎么都叫不出口。许鹤仪将她的亲族弑杀得干干净净,他的皇位便是立在姜家人的鲜血之上,她如何认同这样的“陛下”?
那两个侍婢已过来将她往笼中拖去,笼门打开,几下工夫便将她塞了进去,继而上了锁。
她失神地蜷在笼中。
那人丢下一句,“不肯听话,便在笼中待到死。”
继而轻笑一声,转身迈着步子往章台宫外去了,那赤舄踩着汉白玉砖与青石板路的声音越来越远。
侍婢亦出了殿掩紧殿门,廊下有铁甲兵金属摩擦的声音,改天换地之际,想必有重兵把守。
殿内空空荡荡的只余下她自己。
她宁愿待在笼中,亦不愿去曲意逢迎。
又不知过去多久,她蜷得难受,夜里听到的沉闷动静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似是有人走路,间或又发出古老沉重的吱呀声,但没多久便连那声音也消失了。
一夜不眠,又没有什么饭食可吃,她蜷着身子昏昏沉沉。隐隐听见黄门鼓吹,继而是响彻天地的高呼万岁之音。他定然受了皇帝玺绶,改元即位。大概还要大赦天下,进谒宗庙。
不知他会如何向世人解释昭武皇帝的事。
帝安否?
崩否?
现在何处?
何时发丧?
也许他的爪牙会伪造一份禅位诏令,诏令上书“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或者写“皇灵降瑞,人神告征,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这样的鬼话,末了再写上几句“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好用来掩人耳目。(选自汉献帝禅位诏书)
或者干脆连昭武帝的名号都不提一句,他们许家的人谋权篡位已是熟门熟路,如识途老马,赤裸裸地逼宫夺权便是,不用费心找什么说辞。
后来便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她累极乏极便昏睡过去。再醒来已是日沉时分,那人已回了章台宫,似是在问侍婢,“可进食过?”
那侍婢回道,“不曾。”
约莫在软榻处,她看不见。
那人又命,“开锁罢。”
侍婢便来开了锁,将她从笼中拉了出来。她没什么力气,四肢早便失去了知觉,即便出了笼子依旧软在地上,良久没有动过。
许鹤仪凝眉命道,“侍奉更衣。”
她指节轻颤,却依旧没有动。
他走来蹲在她身前,那纁裳赤绶拖在地上,十二旒冕冠晃出清脆的声响,他抬起她的下巴,见她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心中有一丝不忍,便问,“还不肯开口吗?”
她眸中泛起水雾,竟然依旧不肯开口。
许鹤仪不明白她为何不肯叫他陛下,不过是两个字罢了,叫了就不必受这份罪,有什么可为难的,他不得其解。
她从前是个娇软的性子,一向最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从无一点悖逆。在许之洐手里五年,嫁于伯嬴一年,竟变成了如此刚烈的性情。
他是得位不正,但让她承认他是新帝便如此之难吗?
“朕是得好好管教你了。”
他生了气,便又命道,“关进去,笼子拖到后殿,不必给什么吃食。”
眼见她滚出了眼泪,虚弱唤道,“大公子......”
许鹤仪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阿姒,‘陛下’二字有那么难吗?”
他到底不忍,命人侍奉她进了膳饮了水,赐她一夜安眠。到了翌日,她看着恢复了几分气力,他依旧要她侍奉更衣。
她侍奉他着了龙纹里袍,穿了玄衣纁裳,系了白罗大带,悬了赤绶六彩,簪戴了十二旒冕冠,亦侍奉他穿上了赤舄。
她依旧不肯叫陛下,他便依旧将她囚在笼中。他不信她会愿意在笼中待一辈子,不信她愿意在笼中待到死,他自然会将她调教成最初那般温顺的模样。
他把殿外的铁甲撤了,他如今需要铁甲骑兵守卫宫门,因而章台宫外倒不需那么多的兵力防守。
他去宣室殿上朝议事,与诸将商讨西北战势,也设法压制各诸侯郡国起事的军队。
待到回了章台宫,又是日沉时分了,他疲惫不堪,进了殿并不理会那笼中的人,自顾自往软榻走去。
她却似想通了一般,低低叫他,“陛下......”
他身形一顿,回过身见她眸中噙泪,十分可怜。因而俯下身来轻拭她的眼泪,“阿姒,你何苦受这份罪啊!”
她从笼中探出手来,轻颤着握住他修长的指节,“陛下,阿姒知错了......”
他心里一软,便去给她开锁,“知错了便好好听......”
他的话没有说话,一把长剑横在了他颈间。
剑锋寒凉,透过玄色冕服直直逼向他的脖颈。他微微侧开头,那长剑却又立即追了过来。
他问,“谁敢擅闯天子寝宫?”
那人笑了一声,“在下伯嬴。”
许鹤仪心中咯噔一声,那年伯嬴在平阳宫外持剑拦他,亦是说着同样的话。再看姜姒并没有一丝诧异,便知她早就知道伯嬴隐在殿内了。
许鹤仪脸色冷凝,“违逆诏令是死罪,擅离职守亦是死罪,你是骠骑将军,应当知道罢?”
伯嬴面色阴沉,佩剑依旧稳稳地架着,“何为死罪?谋逆篡位才是死罪。”
他继而说道,“阿姒,出来。”
姜姒钻出笼子,站在伯嬴身后。
许鹤仪拧着眉头,那双幽黑的眸子泛着森森冷意,“殿外便是铁甲骑兵,伯嬴,你不会活着走出章台宫。”
伯嬴嗤笑,“许鹤仪,你做了三年皇帝,竟不知这未央宫有密道吗?”
许鹤仪心中倏然一跳,神色却分毫未改。
密道。
未央宫下有密道,他竟不知道。
他的父皇没有告诉过他,他的母亲死得早,因而亦不能告诉他。“你怎会知道?”
“二公子知道,我便自然知道。”伯嬴笑道,“二公子的母亲告诉过他,却没有人告诉你。”
他继续说道,“许鹤仪,你没有嬴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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