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207章

  晏守诚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良久才开口:“这事说来话长,牵扯太多,远不是错综复杂四个字能说得清的。”

  “说来听听。”张雨轩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沉静。

  晏守诚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雨轩,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张雨轩轻笑一声,“你我相识多年,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晏守诚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显疲惫:“这不是见外不见外的问题。当年青松村上百条人命说没就没了,背后牵扯的势力...”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所以你怕了?”张雨轩的声音依旧平静。

  晏守诚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略显憔悴的侧脸:“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确实怕,我家里还有媳妇儿和孩子要养活,这条命还不能轻易丢。”

  “既然怕死,你又何必掺和钱镜夺权的事?”

  “那不一样。”晏守诚苦笑,“钱镜再怎么不满,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也不会要我的命。但张远和永福伯府...”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这两家要是起了杀心,我这条命在他们眼里,怕是连根草芥都不如。”

  “你提到的青松村,”张雨轩突然开口,“是六年前的事吧?”

  晏守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六年前,正是小江出生那年,同时大皇子侧妃张雅礼也怀了身孕。小江作为玄德皇的嫡长孙,这个身份本就敏感,若是永福伯府真有什么不轨之心...

  “雨轩,”晏守诚深吸一口气,“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怎么,不信任我?”张雨轩挑眉。

  “你别闹。”晏守诚叹气,“正是因为信任,才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摊浑水太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我对真相很好奇。”张雨轩站起身,“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怕是睡不着。”

  “那等我查明白了告诉你。”

  张雨轩走到晏守诚身边,语气执着:“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真相,就像嚼过的甘蔗,索然无味。”

  晏守诚无奈地看着这个倔强的老友,只得叮嘱道:“既然你执意要查,记住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查到张远和永福伯府相关的事,更要谨慎。”

  “放心。”张雨轩笑了笑,眼神却异常坚定。

  回到房中,冷欣然正在等他。烛光下,她面带忧色,显然也有心事。

  两人刚一见面,竟异口同声:“我有事要说...”

  晏守诚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夫人先说。

  冷欣然将晏守礼考试的事娓娓道来。说到那些流言蜚语时,她的眉头紧蹙:“他们说你不管弟弟的功课,以致他考不上秀才。”

  “呵。”晏守诚冷笑,“这是要把黑锅扣我头上?考不上就考不上,找我什么理由?”

  “他们估计是打着你不在家的主意。”冷欣然分析道,“趁你不在,好把责任推给你。”

  晏守诚来回踱步,语气愤懑:“可我迟早要回来的。到时候戳穿了谎言,他们岂不是更难堪?”

  “夫君别气。”冷欣然轻声劝道,“这事先放一边,你刚才不是说也有事要说吗?”

  晏守诚在桌边坐下,将张雨轩查到的事详细讲了。见冷欣然脸色微变,连忙安慰道:“别急,也许跟小江无关。”

  冷欣然闭目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帕:“但愿如此。只是...”她睁开眼,“夫君可还记得当年给小江接生的稳婆?”

  晏守诚一怔:“你是说苏嬷子?”

  “对,就是她。”冷欣然压低声音,“前些日子,我让人去找她打听些事,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了。邻居说,她一个月前突然搬走了,也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晏守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第二天一早,冷欣然便让卫勇去查当年死于瘟疫的村民名单。不出三日,一个惊人的线索浮出水面——一个叫郑春秀的丫鬟,曾是永福伯府李二小姐的陪嫁,后来进了大皇子府。

  而这个郑春秀,正是当年青松村遇难者之一。

  更令人在意的是,郑春秀死前曾给娘家人托付过一封信,说是若她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将信交给大皇子府的张婉玉。

  “这信...”晏守诚手指微颤,“现在在哪里?”

  卫勇躬身道:“已经在打听了。听说当年郑春秀的弟弟拿着信去找过张婉玉,但没人知道最后怎么样了。那之后不久,郑家人也都离开了龙门城。”

  冷欣然放下手中的书卷,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的鸟雀正在啁啾,院中的梨花开得正好,可她已无心欣赏这般美景。

  一百多条人命,这个数字沉重得令人窒息。

  “卫勇。”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

  卫勇立刻上前一步:“太太。”

  “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透露。”她停顿了一下,“派人盯着城郊的张远,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禀报。”

  “是。”卫勇微微躬身,“还有,刘婆子今早来报,说村里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这事了。”

  冷欣然眸光一凝:“他们都说什么?”

  “说当年的瘟疫蹊跷,死得人太多太快。有个老大夫提到,症状和寻常瘟疫不太一样。”卫勇压低声音,“还有人说,死的都是和...和小公子有关的人。”

  书房里一时寂静。

  “中午去玄文武学堂一趟。”冷欣然缓缓开口,“将村里的传言告诉老爷,问问他的想法。”

  待卫勇退下,冷欣然靠在软榻上,合眼思索。往日读书的闲适心境早已荡然无存,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冤魂的面孔。

  “难怪张远最近频频出现...”她喃喃自语,“是心虚了么?”

  正思索间,院外传来一串轻快的脚步声,随后是冷江清脆的呼唤:“娘!”

  冷欣然收敛了眉间的阴霾,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来啦?今天上课累不累?作业多不多?楚先生可有说你?”

  这是每日固定的问候。母子俩都乐在其中,从不觉得厌烦。

  “不累!”冷江蹦蹦跳跳地进来,“楚先生说我进步很大,特别是剑法。”

  冷欣然伸手拭去他额角的汗珠:“慢些,小心摔着。”

  用过晚饭,冷欣然屏退下人,单独留下冷江。

  “娘,有什么事吗?”冷江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神色不对。往日这个时候,母亲都会让他早些休息。

  冷欣然本想隐瞒,但转念一想,以冷江的身份,终究要面对这些。与其遮掩,不如让他提前知晓,长个心眼。

  “还记得那日庙会上遇到的张远吗?”

  冷江神色一凛:“记得。他认出我了?”

  “没有。”冷欣然摇头,“但他出现在这里很蹊跷。你父亲派人查过,发现他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冷欣然沉默片刻,缓缓道:“六年前的瘟疫...是他和安阳侯的人设的局。他们封锁村子,不让村民求医,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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