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贴心
苏暗停穿着月白的长袍，上头绣着竹影，又点缀了飞鸟，墨一般乌润的眉眼，气质如华。
他听得周嬷嬷的问话，连又作揖，道：“小生程让。”
“程公子上来，难道没瞧见柳小姐，她可是特意下去迎你的呢。”周嬷嬷眼中仍旧带着警惕。
苏暗停略略皱眉，正想着这话的意思，倏地想起前些时候宋千月叫柳霜序来打发自己的事儿，看来她这招怎么也是用不腻的。
他故作不在意，微微弯了弯嘴角，坐在一旁，声音温和：“不曾瞧见，想来是今日人多，方才错过了。”
“不过既是一起来的，想来柳小姐很快就会回来了。”
周嬷嬷从门处往下看了一眼，并在瞧见大门，也不曾瞧见柳霜序的身影，心中纳罕，可转头想，既是柳霜序要引荐，想来很快就能回来了。
她干脆站到了宋千月的身后，斟茶，倒水。
宋千月怀着身孕，大抵是喝茶少了些。
苏暗停见周嬷嬷给她倒水，故作不解，问：“宋大小姐怎么不喝茶水？这茶楼虽是才起的，可煮茶的手艺倒是一绝，还有前朝遗留下来的点茶，不如大小姐尝尝？”
“不必了……”
周嬷嬷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千月给抢白了过去：“我如今怀着身孕，不好饮茶，喝些水便好，不过这里的点心倒是对我的脾胃……程公子时常来这里？”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目光却分明一直落在苏暗停的身上。
她恨得牙根痒痒——
宋千月原以为这人来得迟，必然是柳霜序玩儿，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甚至还是这般霁月清风的男子，要是论起相貌来，怕是祁韫泽都要自愧不如。
又为人妥帖，虽不知文采如何，可如今看来必然不会差的，日后要是有国公府的提携，不能说越过祁韫泽去，可也未必不能平起平坐。
柳霜序不过是个残花败柳而已，凭什么就能被这么好的人看上。
周嬷嬷看出宋千月的心思，连忙咳嗽两声，提醒她。
而这样的眼神，苏暗停也是最熟悉不过了。
先前宋千月看上自己的时候，便是如此，如今又来如法炮制，分明就是荡妇！
苏暗停并不急着戳穿宋千月的心思，心里头倒是一直惦记着先前有人要害自己的事儿。
他自诩对宋千月还算说得过去，可这人却对自己这般绝情，他自然是要弄清楚，索性就顺着演下去，笑：“大小姐风姿绰约，竟是一点都看不出身怀有孕的样子，想来是保养得当。”
苏暗停将宋千月面前的山楂糕拿的远了些，换上了芙蓉糕，笑：“虽说芙蓉糕不应季，可要比山楂糕好些，大小姐还是吃这些吧。”
宋千月见他这般贴心，越发觉得柳霜序配不上他。
她正欲接过，却不想被周嬷嬷给拦下了——
“夫人，茯苓女医说了，你这些日子脾胃不好，最好别吃外头的东西，奴婢见这家有八宝茶，不如吃些垫垫肚子。”她说着，将那糕点推得远了些，连忙招呼小二过来。
等吩咐好了，周嬷嬷还没瞧见柳霜序回来，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开口：“表小姐还没回来，可别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奴婢去看看吧。”
宋千月看着眼前的男子，自是动了歪心思的。
她还想着有周嬷嬷在，总是不便宜，如今人要出去，自是满口应下。
更别说，她还想看看这人对柳霜序到底是不是真心。
倘若是柳霜序故意扯谎，那自己也就能动别的心思了。
周嬷嬷又不放心的看了宋千月一眼，还是只得下去寻柳霜序，临走前还特意将门开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二便送了八宝茶来：“小姐尝尝吧，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程公子往常过来也爱吃这一口呢。”
“平日里不见你张嘴，今儿怎么这么多话，再端盘奶卷来。”苏暗停说话温温柔柔的，让宋千月忍不住陷进去。
许是宋千月坐得久了，脸色隐隐带了苍白，捂着自己的小腹，有些不愿多话。
苏暗停心里到底是怨恨宋千月的，又觉得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受些委屈也在情理之中，可转头想想，她腹中到底还怀着自己的骨肉，总是要惦记些的。
这般想着，他又招呼店小二拿了两个软枕来，一个叫她坐着，另一个叫她靠着。
一时间，宋千月倒觉得身上舒坦不少。
她一偏头正好看到苏暗停的侧脸，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骨相周正，倒是与苏暗停有几分相似，叫她更是不由得看痴了。
又是一样的贴心，却没有苏暗停的那样的野心，要是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宋千月倏地笑弯了眼，试探问道：“今儿我本不想来的，可我那表妹直说她对你情根深种，非叫我来替她把关，我今儿一瞧，她的眼光果然不是差的。”
苏暗停愣了神，有些听不懂她的话。
他和柳霜序的确有过几面之缘，可自打自己改头换面以后并未见过她，何来的情根深种？
他不禁看向了手里的帕子，恍然大悟——
这上头的香味与柳霜序身上如出一辙。
想想在昭觉寺，自己便是喝了她的茶才昏睡过去，如今再看，只怕是宋千月逼她逼得太紧了些，这才叫她出此下策。
只是，一个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人都能认得出自己，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宋千月却认不出来，真是讽刺。
“上回她替我去求平安符，正好遇到你，想来也是菩萨保佑，就是不知你们是在哪个庙里遇着的？”
隔壁的柳霜序听到这些不免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还以为宋千月和苏暗停先前格外亲密，理应一眼就认出苏暗停来，也能坐实苏暗停假死的事情，叫她心里能好受些，却不想宋千月竟未认出来。
甚至还故意试探苏暗停。
她的额上已经急出了一层薄汗。
就在她沉不住气想要冲过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苏暗停的声音——
“自是普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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