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进村
高娇娇坐在驴车上，扭头朝后看去。
官道上的血迹已经被他们用土掩盖了，尸体也被拖到路边沟里掩埋了。
乍一眼看过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空气中飘荡的血腥气，还有一直在天空盘旋的乌鸦，无情的提醒着高娇娇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转过头，高娇娇看向队伍里的人。
伤的比较重的都坐在板车上，伤的比较轻的互相帮忙推着车，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界限分明，各家管各家。
现在不管是谁家的车，只要还有余力的，都会帮着推一把。
不仅帮着推车，还帮着抱孩子背背篓，也不管是谁家的，反正帮着拿就是了。
等到了地方大家吃的还是一锅饭，以后的路还是要一起走。
高娇娇明显感觉到，从逃荒以来，大家身上那股子茫然怯懦不见了，变得有精神气了。
想想当初遇到暴民时，大家躲在树林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样子，再看看现在，高娇娇不由很是感慨。
这场仗打的真值当，把队伍的自信心和凝聚力打出来了。
高娇娇正感慨呢，旁边却传来一声叹息，她扭头看去，只见杜衡一脸心事重重。
“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
“我没——”
杜衡还要嘴硬，对上高娇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顿时没了声。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坦诚道：
“我就是有点担心，杀人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从别人手里抢钱，可比自己辛辛苦苦赚钱快多了。”
高娇娇愣住，杜衡这话的意思是担心他们这伙人变坏？
想到自己在村里费尽心思才攒了那么点银子，杀了一群土匪，转眼就弄到了比之前多的多的财物。
别说，抢劫确实是个快速发家致富的路子。
她都有点动心，更何况别人。
但是，比起当任人欺凌的好人，她宁愿当心狠手辣的坏人。
这世道，想活下去，就得比坏人更狠。
只要不欺凌弱小，不为非作歹，不滥杀无辜，那他们顶多就是有原则的恶人，也算不上多坏吧？
杜衡被高娇娇问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这个道理跟他从小到大学的礼义仁智信又大相径庭。
一时间，杜衡也很难说到底谁对谁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甜水村到了。
这个村子不算大，跟柳树沟差不多，离官道不远，村口有四个男人在放哨。
看到高娇娇等人过来，离得很远，就有人大声喝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高长天上前几步，抱拳说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我们是荣阳县逃荒来的，听闻这里能买到水，特意过来买水。”
四个男人听到他们是来买水的，脸色略好了些，待走近些，看到他们不光有牲口，车上还堆满了粮食，脸上顿时露出贪婪神情。
领头小胡子男人一脸为难道：
“我们这里确实有水，但天实在是太旱了，我们的水也就勉强够自己用，要是给你们，我们就得勒紧裤腰带从自己嘴里省出来。”
高长天十分上道，连忙道：
“我们自然不会让诸位为难，愿意出高价购买。”
“那，那我们就施舍你们一点吧，一桶五百钱，你们要几桶？”
小胡子男人摸了摸胡子，好似十分不舍道。
听到这个价钱，即便是演戏，高长天等人的脸色还是不免一僵。
高娇娇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帮土匪果然是见人抬价。
瘸腿老头说他们买的是一桶一百文，见他们有牲口有粮食，就直接要价五百文一桶。
五百文一桶水，他们怎么不去抢？
他们本来就是要抢的，卖水只是个幌子。
因为小胡子男人又说了，
“这条路是我们村修的，你们这么多人要从我们这里过，必须留下过路钱，我们要的也不多，一人就一两银子吧。”
高长天被气笑了，直接道：
“我们没钱。”
小胡子倒也不意外，逃荒来的，没钱不是很正常，但是——
“没钱就给粮食，一人一百斤粮，粮食不够的，可以拿女人顶，我们只要年轻好看的女人，糟老婆子可不要。”
说着，便用猥琐的眼神，扫视着队伍里的年轻姑娘。
视线落在高娇娇白乎乎的脸上时，亮了一下，指着她道：
“像那个那样好看的，可以多顶几斤粮！”
高长天忍无可忍，拔出朴刀，一刀砍断了小胡子的脖子。
小胡子直到死都没反应过来，这伙看着老实本分的灾民，怎么敢跟他一个土匪动手的。
小胡子的同伴也吓傻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跑回村里报信，就被一拥而上的高大壮等人杀了。
队伍迅速分成了两部分，高长天带领男人们冲入村中，姚春香带领女人们将老人孩子和伤员围在中间，防备四周。
短兵相接，刀剑相撞，转眼间叫喊声、痛哭声从村里传了出来。
高娇娇等的心急，不由自主握紧了匕首。
杜衡死死拽住她的左手臂，很是用力，弄的高娇娇忍不住扭头瞪他，
“你拽着我干嘛？”
“我怕你一冲动跑过去，你受伤了，不能莽撞。”
杜衡一脸严肃，十分认真道。
高娇娇很是无语，
“我没想要过去。”
杜衡却依然不放手，还很坚持，
“那也要以防万一。”
高娇娇.......
她又不是什么好战分子，纯粹是怕死惜命，想紧密关注一下战况而已。
可姚春香等人显然不这么觉得，姚春香还夸赞了杜衡一句，
“还是你心细，照看好娇娇，等晚上大娘给你炖肉吃。”
高娇娇很郁闷，
“娘——”
可姚春香不理她，已经扭头跟李二媳妇她们说起马肉要怎么做才好吃。
好在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不过两刻钟，高大宝就跑回来报信，土匪被清理干净了，可以进村了。
等进了村，高娇娇等人才发现，村里不光有土匪，还有逃荒来的灾民。
他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这儿，也不知经历过什么，每个人都是又干又瘦，蜷缩在一起，就跟路边的枯树一样，没有一点精气神。
杜衡小声提醒高娇娇，
“你小心些，这伙人有问题，男人居多，没有年轻女子。”
高娇娇仔细看过去，还真是。
这些人里大都是老人和孩子，只有几个年轻男子，也是一脸菜色骨瘦如柴，看着命不久矣的样子，一个年轻女子都没有。
实在有些不对劲。
随着高娇娇等人的靠近，这些人浑浊的眼睛有了反应，紧紧盯着他们车上的东西，好似随时都会狂奔过来。
高娇娇不由握紧了匕首，姚春香用眼神示意李二媳妇等人看好车上的小孩，高长天举起朴刀大吼一声，
“都给老子老实点，谁敢乱动，立马送他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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