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悲
那女人的头发一捋一捋的散落在肩头，她的脸上很脏，像是泥干在了脸上一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藕粉色的长袖，但现在那粉色上面缀了很多黑色的点点。
女人看见有人进来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把旁侧用来放水的椅子腾出来，又从床尾拉了一张椅子出来，指了指对秦墨为和宋温礼道：“请坐。”
那椅子也是木制的，上面一道一道的还有裂缝。
秦墨为刚想婉言拒绝，就见宋温礼已经走过去，自然的坐了下来。
秦墨为愣了愣，随后拍了拍裤子，也跟着过去坐到了椅子上。
宋温礼身上并不干净，和秦墨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人的视线来来回回在他们身上流动。
最后头转向了宋温礼道：“你是老板？”
宋温礼点点头道：“你昨天早上洗衣服的时候，在河边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道：“是的。”
宋温礼正要问详细的，女人就坐直了身体。
“你是想问我具体看到了什么，对吗？”
宋温礼没说话。
秦墨为替他回答了：“我们有点事。”
女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言，宋温礼瞥了一眼秦墨为。
像是在问，这怎么还有趁火打劫的？
秦墨为是真的冤，之前派人进来谈的时候，人家明明还很配合的。
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个样。
但吐槽归吐槽，条件还是要谈的。
毕竟事关林意眠。
宋温礼抿了抿唇道：“你说。”
女人撩了一下她那成捋的头发，笑了一下。
那一下，秦墨为居然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农家妇女的影子。
就好像是，她本该是在大城市里生活，而现在在角色扮演一样。
*
宋温礼从女人的屋子出来前，在她的柜子上放了几百块钱。
他跟秦墨为去到女人所说的那条河旁边。
这条河贯穿整个村子，像是一条清幽幽的翡翠带子。
河水清澈见底，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周围的景象。微风吹拂，波纹荡漾，水面上粼粼的光，像是歌曲的乐谱。
周围的树木倒影在河水中，色彩丰富而鲜艳。树影婆娑舞动，与河水交相辉映，营造出一幅宁静而祥和的画面。
河岸两旁长满了各种鲜花和芦苇，细长的芦苇摇曳着，像是在水中跳舞。
宋温礼走到芦苇旁，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找到了女人所说的石头。
在石头旁边，确实有脚印。
河岸边的泥土半湿半干，人一踩上去就容易留下脚印，同时鞋底容易沾上泥土。
就跟宋温礼找的那几条小路一样。
宋温礼坐在那块石头上，闻到了淡淡的芳香，看见了在水里畅游的小鱼。
“你说她坐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宋温礼像是在问秦墨为，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空中虚无的一点，这么一看，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秦墨为掂量了一下，没敢答。
按照女人的说法，她过来洗衣服开始，林意眠就坐在这。一直到她走，林意眠还是坐在这。
“我当时过去找她说话，问她为什么要一直坐在那块石头上，她都没理我。”
女人以为林意眠是个哑巴，或是精神失常，劝慰了两句，就走了，没再多管闲事。
毕竟对于她来说，在这里多管闲事是会要命的。
“这里的河有多深？”过了片刻，宋温礼又问。
秦墨为道：“岸边挺浅的，但是中间那块可能有旋涡。”
早在宋温礼叫在河边找人的时候，他们就尝试下过水。
但中间那块水域，深不见底，他们丢了点东西过去，一下就被卷走了，所以才没再往深处走。
宋温礼听出了秦墨为的言下之意，他又问道：“你觉得她会跳下去吗？”
秦墨为心说，这我哪知道啊。
不过为了工资着想，他还是道：“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就他跟林意眠接触的几次来看，林意眠本身就不是个消极的人，最近也没什么刺激她的事情。
她何至于跳河呢。
“我也觉得。”良久之后，宋温礼轻声道，“她没理由这么做。”
两人在河边静默了片刻，等到警察带着人手和设备过来下水找人，宋温礼和秦墨为才去找村长。
他们答应了那个女人的条件，得带她离开。
那个女人陈淼，跟她一块过来的还有一个叫苗柏。不过苗柏已经死了，是逃跑被抓回来，活活打死的。
陈淼和苗柏都是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被骗过来的，当时她们以为来到了大城市，能见到一城繁华，没想到却是满地疮痍。
陈淼替这家人生了个孩子，但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留下了后遗症，身体不好，一般也不能多走动。
除了像昨天一样去河边洗几件衣服，或是起来做个饭这种不太消耗体力的活动。
昨天的河水很凉，她回来之后便不舒服了。所以今天这家人才没留人来守着她，不过即使她没有一直卧床，这家人也不是很担心她能逃走。
“为什么不报警？”秦墨为当时问了一句。
女人咧了咧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当地的这些警察和村里的人都有联系。”她反问道，“你们刚刚过来这边用了多久？”
宋温礼道：“开车两个小时左右。”
这还是在车速比较快的情况下。
女人道：“你看你们四个轮子，都得跑两个小时，更何况我们只有两条腿。”
“苗苗就是先报的警，然后半夜跑走的，结果不出半小时就被抓了回来。”
“她被打死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她身上全是伤口，看着她的呼吸一点点弱下去。”
女人神色悲凉起来，她一字一句的控诉这个村子里的人做的事。
末了，她抹了抹眼睛，道：“我不要钱也不要什么其他贵重的东西，我只想回家。”
宋温礼等她说完后，问道：“你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帮你，而不是告诉村长你想逃。”
女人道：“因为你们要找的人，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她脸上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告诉村长，但你们想知道的那个人的下落，我永远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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