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水
微凉的水渐渐没过脚踝、小腿、大腿、腰腹，而后一点点没过了下巴。
很奇怪，她完全进入这片海域后。不仅没有感到窒息，反而还觉得一阵轻松。
胸口被挤压着，那些烦闷、焦躁的情绪，缓缓排除在外。
砰砰砰——
什么地方传来了敲门声，林意眠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无际的蓝。
它们泛着波纹，倒映着碧蓝澄净的天空。
转头，目光所及之处，那片黑暗像是一块沉入了海底。
她并没有看见能开门的地方。
林意眠想继续沉浸在这安宁又舒适海里，可那敲门声一阵又一阵，吵得她心烦。
尽管声音听不太真切，像是渺远之处隔着千万水分子，慢慢撞过来似的。
但她依稀能分辨出方向。
于是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一步两步。无数气泡从脚底升起，环绕着她，像是在为她护航似的。
少焉，敲门声停了，林意眠也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气泡消散，黑暗不在，一扇白色的门立在她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伸手触了上去。
“绵绵！”
耳边猝然响起炸裂似的声音，林意眠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白色的门，蓝色的海，瞬间化为泡沫，徒然向上升起。掠过她眼前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大脑。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绵绵，你醒醒。”脸颊被拍了好几下，轻微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
胸口像是被一块砖头压着，重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身体里好似流淌着什么，直往嗓子眼冲。
她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哇”的一下，偏头往旁边吐了出去。
“咳咳咳！”
疼！
林意眠掀了掀眼皮，想抬手揉揉胸口缓解下疼痛，却发现大脑发出指令后，手臂连抬都没抬起来。
“绵绵，你终于醒了！”耳边嗡嗡嗡的，一句惊慌未定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一直醒着吗？
林意眠想开口，刚发声，嗓子便干得她直咳嗽。
咳嗽实在不舒服，咳得她感觉所有血液都往头上涌了过去。
“来，先喝点水。”
眼前出现了一个玻璃杯，里面放着一只吸管。嘴好似被黏住了一样，只能微微张开，于是她不假思索得叼住了那根吸管。
温热的水从口腔流入身体，温暖的感觉充盈着血液。
这时她才发觉身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衣服全部皱巴巴的贴在了身上。再往下看，以她为圆心，周围是一滩又一滩透明的水。
这水看起来积了好一阵子了，肉眼都能瞧见厚度。
从这水中，她看见了天花板上嵌入式的浴灯，还有跪在她身边，几乎湿透了半个身子的楚怀南。
“你怎么来了？”
林意眠偏头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问。
楚怀南听见她能正常说话后，一放松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的长裤，很快变成了暗色。
“我去给你买吃的了，回来敲门你不开，我问前台要了房卡。”楚怀南解释道，“一进来就看见你沉在浴缸里，水都漫到客厅了。”
林意眠安静的听他说完后，先是低头往外看了一眼。
确实水很多，一大片，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水面像块大镜子，把上面的家具构造一五一十的投射了出来。
林意眠缺氧的大脑，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迅速转头看向浴缸，里面的水泛着波纹，像是白色的海。
“谢谢。”林意眠揪了一把衣服，扭了一圈，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地。
她的声音被掩盖在了这里面。
楚怀南却清楚明白她的意思。
他摆摆手，道：“人没事就行，你差点吓死我。”
林意眠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自从在L市跟楚怀南分开后，她就没再联系过他。
楚怀南挠了挠头，没说话。
林意眠半阖着眼，目光沉静如水的看着他。
楚怀南偏头躲开她的视线，林意眠脸上还在往下滑着水。她浑身湿哒哒的，在地上坐久了，难免会有些凉。
少顷，她低头打了个喷嚏。
楚怀南瞬间起身，“你先洗个热水澡吧。”
他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林意眠揉了揉鼻子，垂眸沉思起来。
楚怀南给她拿了衣服，又贴心的关上门。
林意眠把衣服挂起时，听到楚怀南在外面说：“等你洗完澡，我们换个房间。”
林意眠应了一声，这里面确实没法住人了。
*
砰——
房门被用力推开，反弹到墙壁上，又缓慢的往前合。
宋温礼冷着脸，把门一撑，快步走进病房。
“你这段时间真是能折腾啊！”
他站着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上面的程欣。
程欣低着头，手指在苹果表面摩擦了下，随即把它放到了果盘里。
“阿礼，我也没做什么啊。”程欣一句辩解也没有，仰起头，柔柔道，“是他们惹我在先，我只不过是给了点小教训而已。”
宋温礼指关节按的“咔擦”响，气极反笑道：“小教训？”
“你的小教训就是把奥琳娜送到张总床上，然后又绑架她的家人？”
他扯了扯领带，细数着她做的事情。
“还有盛民父母车祸的事，那个司机是你的人吧。”他冷笑着道，“你究竟在我身边安排了多少人？”
程欣睫毛颤了颤道：“奥琳娜她先勾引你的，我警告过她，她不听。本来也没打算冲她家人下手，但她都让我进警察局了，我总得干点什么吧，不然人家会以为我是软柿子的。”
“至于盛总和盛夫人，只能说他们太较真了。如果他们没有非扒着之前的事，一直盯着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程欣动了动，倾身拉住宋温礼的手，道：“我怎么可能在你身边安排人呢，这些明明就都是你的人。只是他们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所以才愿意帮我做事。”
她语气轻柔，却句句似刀子。
好像这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不得不为之似的。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拉了一下宋温礼，把头靠在他的腰腹上，低声问了一句：“阿礼，我说的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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