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贪

凌晨三点，夜深人静，星月暗淡。漆黑一片的路上，桂树婆娑，夜风轻佛而过。

病房里静谧无声，偶有脚步声从外面路过。林意眠低着头，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刚说出口的话，下一秒就有些后悔。

“我……”

“想啊。”

盛民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上似的，飘飘忽忽，落不到实处。他心里清楚，林意眠并不喜欢他，但谁又能拒绝自己喜欢的人呢？

林意眠怔然，把那句“我开玩笑的”话咽了下去。口中的排骨软糯香甜。她垂下眼眸，望着饭盒安静了几秒，然后抬起头来，眼中闪着认真，“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男朋友。”

盛民顿时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满面春风似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尽量让你早点喜欢上我。

林意眠扯了扯嘴角，不露声色道：“好的。”

确定关系后，盛民像个撒欢的小狗似的到处乱转，闲不下来。一会问林意眠要不要喝水，一会问林意眠要不要吃水果，一会问林意眠要不要上厕所，一会又问林意眠哪里不舒服。

林意眠按住盛民，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说：“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有点困。”

盛民嚎了一声，才恍然大悟，“对哦，现在很晚了。”他又给林意眠盖好被子，说，“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说着他就要去关灯。

他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林意眠赶在他熄灯之前，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你也去睡睡吧。”

虽然沙发没有床大，但总比直接趴在她病床旁睡好。盛民看了看沙发，又转头跟林意眠对视，在看到林意眠眼中的坚持后，妥协了。

“好，那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记得叫我。”

林意眠哄着应着，等盛民熄了灯，又躺在沙发上后，她才平躺下来盯着泛着微光的天花板。

病房内光线暗淡，她侧着头把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压在枕头上，声音低却清晰。耳机里的声音和盛民刚才絮絮叨叨的话重叠，她闭上眼，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眼眶不禁湿润。

她知道自己自私，但她真的贪念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

宋温礼回到宋家后，连晚饭都没吃，径直上了楼。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休息，大脑却异常清醒。

良久，他听到了外面轰隆的雷声响起，震得耳朵嗡嗡响。他躺下时，并未拉窗帘，空中闪过耀眼的光，划破了暗沉沉的夜空。他闭着眼睛，在这电闪雷鸣的喧闹中捕抓到一抹轻微的响动。

他顿时睁开眼，坐了起来。房门被打开，冲进来一个穿着粉色短袖，白色短裤的女人。她满脸惊恐，慌里慌张，看见床上的宋温礼，直接就扑了过来。

“阿礼。”她把头埋在他胸口，双肩颤动，发出隐忍的呜咽声，“打雷了，我好怕。”

宋温礼想推开她，听到这话后，举起的手停在了空中。

“以前不是不怕的吗？”宋温礼收回手，心一软，问道，“怎么突然害怕打雷了？”

“我妈死的那天和你走的那天都打雷了。”

宋温礼脸色蓦然一僵，转头看了眼窗外。天空阴云密布，不一会，哗哗的雨水便落了下来，狂风吹得不远处的枯枝到处乱晃，似要把枯树连根拔起似的。

风声、雨声、哭声交织成一片。他又想到了那天分手时的场景，宋父严厉深沉的面容和失望的眼神，他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这就是你交的好女朋友？”

啪——

一叠厚厚的资料被甩在桌上，扬起阵凌厉的风。

宋温礼脸色难看，只瞥了一眼最上面的那张纸，他便知晓这里面是什么内容了。

“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宋温礼捏着拳，咬着牙辩解道。

宋父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没关系？有其父必有其女。”

“我会去问清楚的。”

“还问什么问？录音没听过？资料没见过？”宋父说，“你现在马上跟那个女人断了，我送你出国，你先抓国外市场，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大理石上反着璀璨的光，精致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宋温礼闭了闭眼，恳求道：“爸，你再给我点时间。”

宋父没说什么，揪起他就往外走。

天空昏暗，冷雨淅沥，他们没撑伞。精心照料的墓园安安静静，落在地上的雨成了唯一的杂色。

“你现在跟你妈说，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她毕生的心血。”宋父站在一旁，看着他。冷若冰霜，寒如风雪。

绵密的雨丝顺着他的发梢落下，迷了他的眼。墓碑上几个字模模糊糊，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破肌肤插入心脏。照片上面女人和蔼的笑着，仿佛能包容一切似的眼神，温和的看着宋温礼。

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气味，泥土的腥味渐渐浮了上来。雷声隆隆滚过，响彻云霄，宋温礼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

耳边是宋父冷漠的语调：“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找这么一个心机深沉，家世不清白的？”

“你妈当初为了公司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点数？”

一字一句在宋温礼心头砸开了一道深渊。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将所有情感洗涤。

那天宋父和他在墓园里站了一个小时，回家后，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找了林意眠。

耳边呜呜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宋温礼抬手，毫不犹豫的把女人推开了。

“林意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捏着女人的肩，低吼着。

林意眠双眼通红，被吼的一愣，张皇的道歉。宋温礼看着她，心里怒气翻涌，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加重。

“啊——”

耳边响起惊惧的叫声。宋温礼倏地一愣，手中的柔软消失，睁开眼，夜色深沉，月影遍地。

尽管天上是阴沉沉的，但却并没有下雨。震耳欲聋的雷声消失在梦里，他这才感觉自己身后贴了具温软的身体。

“阿礼，你弄疼我了。”程欣娇声问，“你做噩梦了吗？”

宋温礼想抬手揉太阳穴，刚动，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握着程欣的手腕。他下意识松开手，但腰上环着他的柔荑并没有移开。他先一手揉太阳穴，一手捏着程欣交叉的指尖，想让她把手放开。

但程欣却没有那个意思，她越贴越紧，灼热的呼吸喷在宋温礼的耳朵上。

“叔叔说你今天心情不好，让我来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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