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伞
屠嫱顺着男人的话又说了几句，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挂断了电话。
她收起手机，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大号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这地板是水泥铺成的，上面的沟沟壑壑里嵌着细碎的石子。行李箱触到地面，发出一声响，原本窝在台子旁小憩的老鼠，猛地钻了出来。
屠嫱把林意眠扶起来，像是叠衣服似的，把她对折，随后抱着放进行李箱。
“你可比朱南莲轻多了。”屠嫱自言自语式的说道。
行李箱放下一个林意眠，还有空余，盖上合起来，拉上拉链轻轻松松。
屠嫱把台子面上和周围收拾了一下，杂草丛生之地，随便扒拉两下，便能掩盖住人的踪迹。
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时，一道白光闪过，照亮屠嫱面无表情的脸。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而后偏了偏头，像是在对着身后说话似的，“你看老天都在帮我。”
瘦长的影子被拉成一条弧线，和行李箱一块映在地上，有种说不出的阴冷之感。
周围都是黑色，想要舒展却处处碰壁。
林意眠皱了皱眉，胸腔里的空气似乎在被不断挤压。她忍不住张开嘴，想要汲取新鲜的空气。像是玩过山车，向下俯冲的失重感，让她大脑充血，心跳加快。
浑身不由自主抖动了下，幻化成缩在一起的蘑菇。手脚紧紧挨着，只有一颗头能左右扭动。
总有调皮的小孩把她摘下，放进三轮车，一路颠簸。她想呼喊出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许是到了柏油路，终于平稳下来。林意眠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即将入锅，又情不自禁落下泪。
屠嫱没从最开始的小巷那边走，而是换了条陡峭偏僻的小路。
走出去后，等了一会，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大巴车疾速而来。屠嫱招了招手，大巴车停下。
她随便说了个地点，任由检票员把行李箱放入车上寄存处。
大巴上全是灰头土脸的阿姨叔叔，她寻了个中间位置，坐过去。带着头巾的阿姨给她让了座，她坐在窗边。
天上乌云翻滚，闪电和雷声齐发。屠嫱盯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树木，在心底计算着时间。
“要下雨了。”阿姨瞥了一眼窗外道，“妞妞，你带伞了吗？”
这是这边的方言，屠嫱曾经听过附近村庄的村民说过。她微微低下头，道：“没有。”
阿姨手上全是皲裂的伤口，屠嫱只看一眼便转移了视线。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眼前便出现了一把深蓝色格子伞。
屠嫱抬眸看了一眼阿姨，她笑眯眯的把手中的伞往前伸了伸。
“拿去吧，不然到家要淋湿的。”
屠嫱接过伞，摩擦了下伞柄道：“那您呢？”
车上吊着的灯年久失修，供电不足，随着车的行驶，左右摆动，昏黄的光只能照出一小片区域。
屠嫱这时候才看见阿姨是从哪拿出的伞。
她穿着黑裤子的腿旁放着一个长方形袋子，拉开拉链后，里面放着数不清的杂物。伸手往下掏了掏，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黑色的伞。
那伞跟给屠嫱的完全没法比。
伞面上东一块西一块沾着棕黄色的土块，阿姨不甚在意的抖了抖，把伞举起来给屠嫱看。
屠嫱说要换一下，阿姨摆手不让她换。
窗外的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雨滴敲在窗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许是这阿姨慈眉善目又给了她一把伞，她竟从这阿姨身上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母爱。
她知道这很离谱也很不应该，但她还是跟阿姨多聊了一会。
直到检票员叫她下车。
*
宋温礼赶到手机红点显示的位置时，雨已经下大了。
雨滴噼里啪啦落在伞面上，雨水顺着四周的尖角不停歇的往下坠。
小巷子里的路灯像是个摆设，没有一个亮起来。
秦墨为从车上拿了手电筒下来，走三步滑一步。
低头一看，地面上的青色像是在雨中跳舞似的，成群结队的拥簇在一起。
回头看，他踩过滑过的地方，在青色上面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宋温礼挨着路边走，他用手机电筒仔细的寻找每一处角落。
这地方偏僻无人，窗户倒是齐全，应该是废弃的老房子。从另一边把每个房子都看一遍的人回来，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汇报情况。
宋温礼蹙了蹙眉道：“什么都没有？”
为首的男人淋着雨，语气铿锵有力道：“是。”
“那边发来的位置也找了？”
“找了，还是没有。”
根据屠嫱和屠父的通话，定位的地方也在这。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轰隆隆——
雷声震着耳膜，天际蓦然亮了亮。
宋温礼眼尖的看见他的斜对角上面有什么东西反着光。
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男人，走过去弓腰捡起来，是橙色的手机壳。上面的亮片在黑暗中发着光，转过来一看黑色的屏幕上裂了无数条缝隙。
“就是在这附近，沿着旁边的路找。”宋温礼叫了几个人，指了个方向。
脚步声乍起，宋温礼捏了下手机，思忖了下，输入密码。
解锁的瞬间，宋温礼蓦然松了口气。
他一边从手机里找信息，一边顺着小巷往里走。
林意眠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她恍惚了下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就这里了。”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隔着什么似的听着闷闷的。
像是插了发条一样，记忆瞬间回笼。
林意眠抿了抿唇，之前梦境里听不清的话像是在耳边复述了一遍似的。
朱南莲失踪那天，宋温礼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她早该找宋温礼谈的。林意眠握了握拳，想起那天一直萦绕在鼻尖奇怪的味道。那是从屠嫱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她却一点都没怀疑。
哧啦——
一丝亮光露了出来。
林意眠立刻闭上了眼，鼻腔里涌入新鲜空气。她很想大口呼吸，却如芒在背。
屠嫱像是摆弄木偶一样，把林意眠抱出来，又放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背部落到实处时，她悄悄背手摸了下。潮湿冰凉的感觉，顺着血液上流。
砰——
巨大的响声从近处响起，她听见屠嫱紧绷的叫了一声。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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