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杀人，得诛心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卫静娴那个贱人，和谢晗如此交好，父皇还将人送到镇南王哪里去，分明就是在为了谢晗造势！”
谢竹气得掀了桌，想到那天在朝堂上受的委屈，他到现在都难以释怀。
“靖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点小事而已，就值得你这么大发雷霆？”淑妃淡定地喝着茶，“昭宁再怎么样，终归是女儿家，陛下愿意宠着便宠着，无伤大雅。”
直到现在，淑妃都不觉得宣武帝真的会让谢晗入主东宫。
身为女子，嫁人生子才是谢晗的使命。
“母妃，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谢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现在忽然发现，他和他的母妃，根本无法沟通。
尤其是说到宣武帝对谢晗那超乎寻常的偏爱时，淑妃更是无法理解。
在她看来，谢晗就是个女子，女子哪里来的资格继承皇位？
她莫不是忘了，若没有开国女帝，便没有今天繁荣昌盛的大周。
“那又能如何？这世道对女子素来苛刻，你父皇是男人，你相信母妃，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女人的地位比他高，尤其是你父皇这种，稳坐高位的。”
“再者，镇南王手握重兵，又有了靖远侯一事，陛下只怕早就对他起了疑心，此番将卫静娴送过去，只怕是想让卫静娴揪镇南王的小辫子呢，谁让这些年，镇南王谨小慎微，半点错处都抓不到？”
淑妃气定神闲，“而且，你父皇年纪大了，年纪越大，这疑心就越重，他怎么能容忍他最宠爱的女儿，背叛他呢？”
“母妃的意思是？”谢竹狐疑地看着淑妃，“谢晗谋反？”
“不，谋反，哪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啊，杀人，得诛心！”淑妃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掷，眸底闪过一抹狠厉。
“孩儿不太明白。”谢竹狐疑道：“母妃究竟有什么打算？为何不能告诉孩儿？”
“靖王，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且先回府吧，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要三思而后行，可千万，别像这次这样，惹得陛下不快了。”
淑妃摆摆手，她就算想收拾谢晗，而今，也未到时机。
她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儿子呢？
当众求娶卫静娴就算了，还只给人家一个妾室的位置。
现在国公府虽没落了，但偌大的国公府，还是攒下了不少基业，现在卫桓那个样子，也就用点药材吊着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有宣武帝在，谁也动不了国公府的东西。
那这些东西，早晚还不都是卫静娴的嫁妆吗？
所以便是正妃，卫静娴也当得起，她值这个价。
也就是只有她这个蠢儿子，傻乎乎的，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宣武帝能待见他？才是见鬼了。
“儿子明白了。”谢竹羞愧地垂下头去，他若像母妃一样能洞察宣武帝的心思，这件事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那儿子，还是照旧和谢晗交好吗？”
淑妃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么简单的事，你还要来问本宫？”
谢竹：……
不敢说话。
“回去吧。”淑妃摆摆手，终究还是不忍心，提醒道，“现在她是你父皇最疼的孩子，你向她示好，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儿子明白。”谢竹应声，缓缓退出淑妃寝殿。
出了寝殿，谢竹思来想去，终究没想明白母妃所谓的杀人诛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母妃到底又有什么打算？为什么连他这个儿子，都要瞒着？
而另一头，太后那边得知此事已经炸开了锅。
卫静娴这件事，阖宫上下都将她瞒得死死的，等她知道时，木已成舟，卫静娴早已踏上了前往西南的路上。
她便是想掺和一手，也来不及了。
她阴沉着一张脸，对面坐着前来请安的皇帝。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问：“哀家之前给小七讨个封号你都不肯给，你看看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你简直太让哀家失望了！”
“母后，”宣武帝放下茶盏缓缓开口，答非所问道：“您这里的茶，还是这么好喝，可惜，朕又快要喝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太后蹙眉，她到底不是宣武帝生母，万一宣武帝生出要将她出之而后快的心思，那这深宫之中，她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宣武帝低头轻笑，自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他只是没想到，多年母子，太后竟会以为他是那等不懂感恩的人。
若他真的打算过河拆桥，他早在坐稳帝位时，便寻个由头将林家处置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不过他也不恼，只道：“母后误会了，再过几日，又到了您前去镇国寺的日子，您这一去，又得您生辰前才能回来了，儿子便是想喝，也喝不到啊。”
太后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语气仍是不善，“皇帝，你别岔开话题，哀家在问你，小七的事，同是公主，你为何如此厚此薄彼？就因为小七，是皇后所生，而不是那个女人所生，所以你就如此偏心吗？”
宣武帝脸色当即冷了下去。
谢钰和太后属于是亲上加亲，太后宠她，宣武帝也表示理解。
但太后因为她，一再用昭宁的身世来威胁他，他可忍受不了。
是以，他道：“母后，正好现在漠北那边蠢蠢欲动，靖远侯也不是个可用之人，不如就给小七拟定封号，送她去和亲，换边关百年太平，您觉得如何？”
无论是谢钰还是谢晗，都是他的女儿。
他当然舍不得将女儿送到那些蛮夷手里吃苦受罪。
但是，用来威胁太后，已经够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太后就抚着胸口，一脸气愤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七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漠北那是什么地方？人性不开化，迄今为止还有子承父妻的传统，简直就是一群蛮子，钰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忍心让她去那种地方和亲！
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你这是要她的命！”
“依哀家看，这祈福哀家也不必去了，哀家怕哀家一走，你便把主意打到哀家的钰儿身上！那哀家祈这个福，求大周国运昌盛，还有什么意义？！”
宣武帝漠视她的怒吼，其实于他而言，太后去不去祈福，都不影响。
“母后也说了，钰儿是朕的亲生女儿，皇后这些年打理后宫，也甚是辛苦，朕也不忍心让她和女儿分离，朕相信她也舍不得。”
“同样的，朕也舍不得昭宁，昭宁是朕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朕就是想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母后，您老了，前朝的事，就莫要干涉了。”
太后气得直发抖，口不择言道：“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就只有你当个宝！哀家告诉你，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在，哀家就绝不同意你把江山交到那个贱人手里！”
“母后！江山社稷是祖宗辛苦打下的基业，应当交到有能力带它走向更长远的人手里，而不是交给朕这样一个平庸之辈！朕的众多孩子中，朕最看好的，便是昭宁，她有野心有实力！”
宣武帝闻言也发了怒，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置喙谢晗的身世，便是这个人是将他养大，扶持他上位的母后，也不行！
更何况，他的母后，还用“野种”、“贱人”这样的字眼，来咒骂他的女儿！
其实，相比于大部分的君王来说，他一点都不平庸。
他善待忠臣良将，轻徭薄赋，修建堤坝，宽厚温和，从不滥杀无辜，在他的治理下，大周人民安居乐业，老有所依少有所养。
他只是，在有心之人的故意隐瞒下，没能平息边关动乱，轻信靖远侯，最后落得过君王死社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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