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只有永远的利益

“你难道不觉得，昭宁公主很像一个人吗？”崔贵妃低声提醒。

“她？”淑妃睨了她一眼：“昭宁的确不是在皇宫出生，但你这个猜测，未免太……”

淑妃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她拧眉思索起来。

贤妃虽也是武将之后，但早年间随父兄上战场，曾受过伤落下病根，那次战役中，她的父兄又尽数战死，自此以后，她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

常年累月需要靠药养着。

饶是后来得了陛下恩典入宫，她侍寝的次数也不多，可以说并不得宠，在后宫中也没什么存在感。

再后来，陛下带众妃嫔去洛阳行宫避暑，她在宴会上呕了血，后来便一直称病不出，回长安时，自然也没把病殃殃的她带上。

宣武帝当时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让她在行宫好好养病。

当时并未传出她有孕的消息，但他们回长安七个月，便传来了贤妃即将生产的消息。

宣武帝不疑有他，似将刚难产去世的那位抛之脑后，带着众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洛阳行宫，眉眼间不见忧伤尽是喜色。

她当时只道：古帝王多薄幸。

前一天还爱得死去活来，短短几天，他竟因新生命的到来，便将那位彻底抛之脑后。

她至今记得，谢晗出生那天的境况。

那日屋外天降异象，杜鹃报喜，屋内的贤妃叫得撕心裂肺。

直到婴儿啼哭声响彻天际，一个游方道士和和尚忽然闯进行宫下了断言。

一切看似合理，却又处处透着巧合。

淑妃蹙眉：“不可能！她出事之后，便于蒹葭殿闭门不出，生产时更是难产血崩，太医院众多医师都束手无策，最后，大人孩子都没有保住。”

“那孩子是个皇子，若是他活下来了，想来会是陛下最宠爱的孩子，以陛下对那人的感情，皇八子，定会入主东宫。”

“那你，看到那个死婴被扔乱葬岗了吗？看到那个死婴被埋起来了吗？”

崔贵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方才也说了，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定会入主东宫，姐姐不妨想想，陛下如今在做什么，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为谢晗铺路？”

淑妃猛然抬头，崔贵妃这个大胆的猜测，让她浑身一颤。

但是，这怎么可能？

皇八子，摇身一变成了皇九女？

而这背后推手，竟是当今圣上？

“姐姐，你难道不觉得，昭宁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吗？别说长相了，而今就连行事作风，也越发相似了。”崔贵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旋即她将茶杯放下，冲着淑妃挑了挑眉。

之前她于食盒里放的字条石沉大海，想来宣武帝没打开过那个食盒，便将其赏给了邓内侍。

但，邓内侍作为宣武帝的贴身内侍，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不告诉宣武帝。

宣武帝迄今为止没有动作，想来是觉得她手中没有证据。

再有就是，宣武帝想等自己先出手，届时，再度犯下大错的她，便是崔氏，都保不住。

当年，那件事证据确凿，她却仅是被禁足合欢殿，靠的可不仅是那个人求情，当时她的母族在朝中可谓是如日中天。

宣武帝便是想动她，都不能。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年宣武帝提拔了太多寒门学子，世家大族已然渐渐没落，不复当年辉煌。

现在他们庐陵崔氏，也不过是勉强能保持体面罢了。

父兄在朝中，更是渐渐边缘化。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淑妃连连摇头，“那个孩子是个死婴，虽然没亲眼看到他下葬，但……，而且，短短半月，陛下怎么可能将人送到洛阳行宫？”

“半月，足矣。”崔贵妃弯了弯唇：“我知姐姐想为靖王筹谋，而妹妹，也想为云深筹谋，姐姐，我们合作吧，目前我们共同的敌人，当是谢晗。”

“况且，云深因为我，不得陛下欢心，我今日来时说求姐姐庇佑，并非虚言。”

她一把抓住淑妃的手，“好姐姐，宣王不是个能容人的，若是靖王能……，我希望他能让我儿做个富贵闲人，一辈子吃穿无忧就好了。”

她如是说着，眼底满是情真意切。

可淑妃再怎么说，也是这后宫中的老人了，又怎么会因为她这一两句话，就轻易为她去冒险？

这件事事关陛下，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动这个心思。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虽说现在崔贵妃和她的目的一致，皆是除掉谢晗，但，她们合作的事，她还需要得考虑考虑。

“就算贵妃姐姐猜测是真，那贵妃姐姐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只怕陛下不会承认。”淑妃冷静下来。

崔贵妃这样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将底牌交给自己，她定在谋算着什么，而放眼后宫，皇后贤妃不会同她合作，其余位份太低她看不上。

唯有自己，有家世，有能力，还有野心。

目前为止，她暂时不打算和崔贵妃合作，除非她那个计划不成。

“陛下承认与否不重要，所谓三人成虎，只要流言蜚语传出，便够用了。”崔贵妃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淑妃却笑出了声。

“贵妃姐姐关在合欢殿这么多年，想来是不了解陛下，再者，谢晗，从来不是在乎流言蜚语之人。”淑妃提醒道，“若不是证据确凿，姐姐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只怕会打草惊蛇。”

“淑妃姐姐是不打算和……”

“崔贵妃，与人合作，当拿出诚意，你凭空猜测，然后剩下的脏活累活都是本宫的，你觉得，合适吗？”

淑妃冷笑道：“若没什么事的话，贵妃还是请回吧，本宫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可是……”

“送客！”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淑妃才将亲信召来，将方才崔贵妃所言吩咐了下去，若那个计划不成，她总要留后手的。

此事虽过去了十六年，但只要顺着蛛丝马迹往下查，顺藤摸瓜，定能查到真相。

在崔贵妃这么说之前，她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

如今仔细想来，谢晗和那个人，很多方面确实很像，且不说性格，眉眼间，也有些相似。

只是当初谢晗在洛阳行宫出生时，满宫嫔妃都在，她便想当然的以为不会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

如今想来，确实各方面都透着诡异。

明明贤妃于后宫中并不得宠，她在行宫养病时，宣武帝也从未提起过她，却在她要生孩子时，忽然这么上心。

主要是算算时间，贤妃怀上谢晗时，正是那位最得宠的时候。

还有一点，谢晗自出生起，便深得宣武帝宠爱，众多子女中，她于满月便拟定封号。

就连宣王和靖王的封号，都是后来在朝中有了点功绩，才拟定的。

一个预言，便能让宣武帝做到这个地步吗？

而贤妃，生下谢晗之后，从洛阳行宫搬到长安，住进了关雎殿，自此她便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妃嫔。

“呵，如果当真是这样，谢晗啊谢晗，我便把你，按死了算了，省得把你放出来，威胁到我儿。”

崔贵妃被淑妃身边女官推搡着出了殿，直到身后淑妃所居住的宫殿渐渐远去，她眼底那被赶出门的惊慌无措迅速敛去。

“贵妃，这样真的可行吗？”宫人不确定地问道：“淑妃好像没信呢。”

“不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不久的将来，生根发芽，我们且等着看戏就行。”崔贵妃唇角微勾，站直了身子径直朝要自己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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