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裂纹
唐雪裕听出了叶淮川的语气和平时不一样，带着几许凉意，还有许久未见的阴沉。
她看着他问：“是哪句？”
叶淮川啜了口茶，没有说，转而叹了口气：“如今我有什么事都会告诉阿雪，但阿雪好像还没习惯这一点。”
“我没有。”她下意识回答。
叶淮川望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看得她有些心虚。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先时阿雪说我总是瞒你，但如今阿雪也不是瞒，只是不会想到要来告诉我。
比如九公主的事，不管是竞拍那日，还是今日，抑或是以后，我都可以料想，阿雪都不会告诉我，都没想过要告诉我。”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因为阿雪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或者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告诉我，因为阿雪觉得这都是你自己的事。”
唐雪裕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知道他说得都是对的，她就算想否认，也没有办法。
她内心深处确实觉得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所以之前哪怕方灵兮向她提议，问她要不要告诉旁人，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她知道叶淮川在看着他，在等着她的‘辩解’，但她不想说谎，只能起身道：“先……先把单人宴席吃了吧。”
叶淮川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动作：“阿雪，我是真的想同你一起，我也一直觉得我的以后都有你，但我总是觉得你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解，还有些许的彷徨，生生止住了唐雪裕想要逃避的步伐。
她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像当初叶老婆子同她说的那些话一样，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确实没有想过两人的将来和以后。
只是叶老婆子问的时候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叶淮川这般的语气，就让她无法置之不理。
叶淮川微微仰起头，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开口：“罢了，阿雪就当我是在说胡话，莫要放在心上。”
唐雪裕隐约能察觉到他在意的似乎不仅仅是这件事，但她又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内心到底除了说出来的这些话，还藏了些什么。
她犹豫了会儿，终是坐了回去，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我会想明白的。”
叶淮川望着她，半晌才笑了笑，摇着头说：“不关阿雪的事，是我太贪心了。”
终是他太过急躁，才会忍不住想要逼迫她。
两人如今才说开多久，叶淮川清楚自己不该强求阿雪和他一样，不该强求她能像他一样，只想将她藏起来，只有他一人能看，能拥有。
他该再多等等，再等久一些才是。
唐雪裕看着他脸上那笑，眉头都不由蹙起。
那笑像是无奈，又像是甘愿，看得她的心泛着酸意，仿若有细密的针在不停刺弄，偏偏又不给个痛快。
她忍不住就抬手抚上了他的脸侧：“你不要这样笑……”
叶淮川眉眼间尽是那浅淡的笑意，他微微歪了歪头，将脸同她的掌心贴得更紧了些：“我这般示弱，阿雪是不是就不忍心了？”
唐雪裕知道他是在故意缓和气氛，勉强牵动了下嘴角：“是，我不忍心。”
叶淮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覆上她的手，将她的手拿了下来，在手中握着。
屋内静得厉害，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都垂眸看着彼此两相叠握在一起的手。
良久，叶淮川才道：“阿雪去拿吃的吧，别浪费九公主的一番好意了。”
唐雪裕‘嗯’了一声，走到了屏风后头，她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她心里有些发堵，她莫名觉得她和叶淮川之间，似乎有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纹。
这裂纹并不明显，但却如鲠在喉。
它使两人在看向彼此时，恍惚像在雾里，像在水里，像是隔着云海，看不真切。
过了许久，唐雪裕才从空间里拿出备好的那些菜肴端了出去，摆了满满一桌。
“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她勉力收拾好心情，笑着道。
叶淮川看着满眼琳琅满目：“这么多，阿雪不如同我一起吃？”
唐雪裕笑着坐了下来，看他自然地帮她装粥夹菜，不由失笑：“本来这单人宴席该是我来服务的，如今倒反过来了。”
叶淮川语气温和：“这本就是我愿意做，也想做的，阿雪不必介怀。”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就像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只是错觉一般。
但唐雪裕知道那道裂纹并没有消失，只是被隐藏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表面上看起来是云淡风轻，但唐雪裕知道彼此心中都不平静，但谁都没有主动提起。
吃完饭后，两人便走了下去，厅堂里有客人看到唐雪裕，遗憾道：“唐娘子，怎么今日没像上回一般开着窗，让我们大家也开开眼了？”
唐雪裕笑道：“上回毕竟是第一次，所以特殊，以后就是由拍下的客人自行选择了。”
有人打量了叶淮川一眼，疑惑道：“这单人宴席不是公主拍下的吗？怎么换人了？”
唐雪裕连忙道：“说起来这都要多谢九公主才是。”
她话音刚落，有人就认出了叶淮川：“这位公子不正是近日跟着萧小少爷一同办事的人吗？”
她看了叶淮川一眼，才介绍说：“其实他是我相公，公主殿下想来是知道他最近事忙，所以才特意拍下单人宴席，让我们好好相处一下。”
她感慨道：“想不到九公主之前日日买特殊药膳造福百姓，如今还花高价，就为了我和我相公，九公主实在是太善良了。”
众人虽然觉得唐雪裕口中的九公主和他们知道的九公主，好像听起来不像是同一人，但还是点头附和。
应付完众人后，唐雪裕才送叶淮川出了五十弦。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五十弦门口挂着小小的灯笼，一点星火，照不明外头的夜色。
她看着一半早已笼在了阴影中的叶淮川，忍不住开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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