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是谁
苏小昨日睡得不好。
姚珞珞一连两日没来找她，她去求见，守门的丫头一会说她家小姐上街去了，一会说小姐礼佛去了，嘴里没句实话。
这徐家小姐避着她作甚？
长公主吩咐了，最多只需她在这徐府待上十日，她所求之事便可事成。
言语之间，苏小有所猜测。
竟是为了当年那件事。
她没胆子跟长公主说不，奴婢做了多年，膝盖都是软的。
来的路上苏小打定主意，不管徐家小姐使出什么手段，都得把当年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只是没料到自己一时不察，竟中了徐湘祈的奸计！
她透过窗子提防地望向主屋的方向，不敢再小看这徐家小姐。
“五日，只要再过五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苏小喃喃自语，突然一个身影划过窗外，往远处走去了。
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苏小凝神想了片刻，脸色一白，瞳孔猛地睁大。
她想推开窗户叫停那人看个清楚，又怕动静太大引人注意。等她追出来，人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错了，我看错了。”
苏小惊魂未定，嘴上安慰自己，踌躇片刻，还是抱着膝盖在门前坐下，看样子是想将方才那人等回来。
不过苏小注定是徒劳一场了。
“苏小的确有反应。”听闻公孙梦生前喜鹅黄色衣裙，徐元婕今日穿的便是这个颜色。
苏小毕竟在公孙梦身边服侍过两年，应当对她的脸有印象。
看来，由徐元婕假扮公孙梦的亡魂去吓苏小，或许可行。
姚珞珞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冒犯了你母亲在天之灵。”
徐元婕仰起头，极目远眺：“母亲定然也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处心积虑害她至此。”
不过，方才她见到苏小，心中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曾经见到过这张脸。
徐元婕抿唇，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事多，一时出现了错觉。
她将疑惑压在心里，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姚珞珞闻言点点头，干脆道：“那好，今日晚上我会安排冬青去给苏小的饭菜里加点东西，届时我们按计划行事。”
苏小的防御心理虽然不至于难以攻克，但保险起见，姚珞珞还是决定用些辅助手段。
她的道德水平随着对自身利益的影响弹性浮动。
不过毕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守法公民，姚珞珞还不至于对苏小下什么毒手。
药是寻常药店买来的，用以治疗风寒咳喘。
其中一味药材性温味辛，可宜肺平喘，利水消肿。
绝不可过量服用。
晚膳过后，厨房收拾碗筷的声音响起。
苏小做宫女多年，还是头一遭享受这种被人服侍的日子。
她舔着嘴唇迈步进房，回味方才的饭菜。
今日这徐家不知发了什么横财，油乎乎的猪头端了一整个上来，配上清蒸鱼和小炒，鲜香可口，苏小险些把舌头一并吞下去。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往日这个时候，她都该倦了，今日不知怎么，半点睡意也无。
“难不成是酒劲上来了？”
怕像上次一样喝酒误事，自己方才不过喝了一小杯。
难不成菜是好菜，酒却是劣酒？
却也不像是喝醉。她眨眨眼，感觉尚且清醒得很。
外面热闹了一阵，姑娘小伙嬉笑打闹。只是大家都累了一天，笑过一阵，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虽然不困，但也没事可做。苏小和衣躺在床上，瞪着顶上的帷幔出神。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小混沌着，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
身子有些僵了，她用一边手肘撑起身体，打算换个方向。
床榻边一张苍白的面孔猝不及防撞进苏小的眼帘。
苏小的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她甚至没办法尖叫出声，那张死白的面容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恐怖。
苏小两腿之间很快晕染出一片深色，冷汗顺着脸庞滴滴滚落，她终于艰难地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深深吸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滚落在地，俯倒在那诡异的人影脚边，哭着喊了一句：
“娘娘！”
那惨白的人影微微一动，苏小却像是得了赦免般，得寸进尺地凑了过去。
徐元婕散着发髻看着跪地不起的苏小，心中稀奇。
这人的反应怎么跟想象中不大一样？
苏小在药物和气氛的双重影响下，全然没有对徐元婕假扮的鬼混生出怀疑。看着苏小越凑越近，徐元婕不得不改变声线，出声喝止。
“放肆。”
听了这两个字，苏小果真停住不动。她跪在地上，将头埋在冷硬的地面上，不多时，竟传来闷闷的哽咽声。
“娘娘，这些年来您过得还好吗？”
苏小仿佛回到了还在侍奉婉妃的时候，声音似乎也变得年轻了许多。
“这些年来，我时常惦念娘娘。当初若不是娘娘开了金口，将我从那些畜生手中讨来，我今日安能有命在此。”
姚珞珞趴在窗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暗道这苏小竟然还与公孙梦有这样一段渊源？
难不成这苏小根本与当年的事情无关？
姚珞珞有些讪讪，倘若真是这样，那今夜这番无妄之灾，苏小实在是委屈得很。
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婉妃生产的那个夜晚，所有在场的人，除了苏小都已经不在人世。这种匪夷所思的巧合实在蹊跷，而根据苏小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姚珞珞仍然倾向于苏小在这整件事情中绝不干净。
房间之中，苏小还在喃喃自语：
“娘娘，您是不是在怪罪奴婢？可是奴婢当时人微言轻，什么也做不了啊。”
苏小竭尽全力为自己当年的贪生怕死找借口：“就连那些大人物都抵抗不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又能做什么啊。”
她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声音变得微微激动：“娘娘这么善良，肯定会原谅奴婢的，对不对？”
说完这句，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抬头看向了徐元婕的脸。
“求娘娘宽恕奴婢！求娘娘宽恕奴婢！求娘娘——啊！”
徐元婕也没想到苏小会这么做，着实有些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没控制住，露出了些许属于徐元婕自己的神态。
却不想苏小看到后，惊恐万状，手脚并用地躲闪，十指指尖插入地面，因为用力过猛，指甲受到撞击鲜血淋漓地翻卷起来，苏小却恍若未觉。
“你不是婉妃娘娘！你是谁！你是谁！快滚开！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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