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求婚

伙计用手将脸一抹，对姚珞珞继续道：

“说实话，我们东家真的算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好老板。没成想对面财大气粗，用两倍的工钱把我们厨房的大师傅全撬走了。”

“也不能说他们忘本吧，本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人家也来请我，我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伙计嘿嘿一笑，拾起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汗，问：

“这位小姐，还想打听点什么？这条街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别的姚珞珞不关心：“你们东家就放任这酒楼这么荒着？”

“哪能啊！”伙计摆摆手，“城里手艺好的就那几位，我们东家下了几次江南，打算请一位南方的大师傅。”

姚珞珞追问：“请到了？”

“没呢，听说是个有脾气的，得我们东家三顾茅庐。”

姚珞珞若有所思，谢过伙计，结了账，带着冬青走了。

伙计挺热情地将两人送到门外，拔高声音喊了一句“下次再来啊”，乐呵呵地进了屋。

路过楚戍安的位置一看，好家伙，这位可真是能吃。

不仅能吃，也很能忍。他自己闻着都想吐的饭菜，这位客人居然吃了个精光。

“结账。”楚戍安看这伙计直勾勾盯着自己，也没觉得冒犯，撂下两个字就往柜台走。

方才姚珞珞坐过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收拾，楚戍安看到几乎没动筷的满桌菜，皱了皱眉头。

太浪费了。

边境的士兵若是遇到粮草紧缺，这一桌荤腥添水煮汤，泡上身上绑着的杂面饼，在北风肆虐的荒原上便能多坚持一夜。

但紧接着他便在心中替姚珞珞开脱：

他们的环境成长各不相同，用自己的想法评判对方的行为，才是蛮不讲理。

那位姑娘一看便是娇养长大的闺阁女儿，见过的民间疾苦恐怕都写在纸上，连素昧平生的自己都能如此慷慨地施以援手，若是有朝一日她见过战场，见过活活冻死饿死的士兵，她定会如自己这般，知晓粮草艰难，不应浪费。

但他转念又想，还是不要见到了，最好一生都只要见识战场上的一切。

楚戍安出神的功夫，伙计算清了账，将钱找给他。楚戍安没接，指着姚珞珞那桌道：

“劳驾，麻烦你一件事。”

“西城门出城十里有处救济棚，方才那两位小姐没吃完的饭菜你打包了送过去，若是有人不嫌便送给他们。”

他低头示意柜上方才找个他的银两：“这些钱你拿十两算作跑腿费，剩下的我买成馒头白粥，你帮我一并送过去。”

伙计有点愣，楚戍安如此交代完，也不管伙计作何反应，便急匆匆地走了。

离开珍馐府，姚珞珞和冬青又接连去了好几家商铺。奇怪的是，不管哪一家店铺，姚珞珞通通只逛不买。

方才她们去茶楼歇脚，台上的说书人正讲到精彩的地方，姚珞珞突然说要离开，害得冬青现在仍对那段情节的结局念念不忘。

两人在一个小摊面前停下，这里卖的多是女儿家梳妆打扮用的饰品和器具，还有时下流行的胭脂口脂。

如今已是申时，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冬青状似无意地凑近姚珞珞身边，低声道：

“小姐，后面似乎有人在跟着咱们。”

姚珞珞赞许地看她一眼，小丫头还是很敏锐的。

她随手从摊位上选了一把钿花镜举到眼前，不用怎么寻找，便将身后那一双熟悉的眼睛反射出来。

楚戍安本就没有费心躲藏，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姚珞珞身后。

见被发现，楚戍安掩唇轻咳一声，从墙角走出来。

“跟着我做什么？”

方才在珍馐府，虽然少年的言行举止都很刻意，但姚珞珞勉强算作是一种点到为止的雏鸟行为。

毕竟对方没有影响到她，总不能拦着人家不允许他在那里吃饭。

但从酒楼出来，他一路尾随，跟了足足一个时辰，便是有些居心叵测了。

姚珞珞还等着少年被揭穿之后落荒而逃，想了想又觉得以对方的智商可能做不出这么聪明的举动。

果然，少年十分坦然地走到姚珞珞面前，显然对自己所作所为不以为耻。

“见过姑娘。”楚戍安抱一抱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迂回，直接道：

“我叫楚戍安，现任镇北军中郎将，家父是镇北大将军。”

“我母亲早逝，家中无兄弟姊妹，京中还有一位祖母住在将军府。”

楚戍安的表白如同宣誓一般正经，姚珞珞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一句话都来得及说，只听楚戍安石破天惊道：

“我心悦姑娘，敢问姑娘名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楚某欲求娶卿。”

姚珞珞的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环顾四周。

冬青也心有灵犀，一主一仆左右看了半晌，才各自长出一口气——

幸好，没有旁人听到。

楚戍安虽然说出的话仿佛不经大脑，好在心中还有分寸，没有拿姚珞珞的名声开玩笑，那句求娶的话音量不高，刚好够她们两人听见。

危机解除，姚珞珞在心中戳戳徐湘祈：

“瞧，你的烂桃花。”

徐湘祈也是被楚戍安一言不合就求婚的举动惊了一瞬，绞尽脑汁想了想，还是没能从记忆中挖出这个人的画面。

名头自然听说过，可没人说镇北将军的独子是个脑袋缺根弦的。

姚珞珞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走吧，楚戍安肯定还要跟，一男一女在闹市追逐，像什么样子。

可若是不走，在这里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楚戍安一副得不到答复誓不罢休的表情，看得姚珞珞心中一慌。

楚戍安说完这些话也有点脸红。他从小在边境长大，除了娘亲几乎就没见过其他异性。娘亲离世后，父亲每每醉酒就要将当初追求母亲的事情说一遍，据说父亲当年就是这样当街表白母亲，才成就了一段姻缘。

想到这些，楚戍安岌岌可危的自信稍稍弥补了些许，看姚珞珞只是站着不回答，有心再问一遍。

“姑娘，你可愿——”

“咳咳咳！”

姚珞珞都做好准备将方才买的炸圆子扔在楚戍安脸上了，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

“怎么是你？”

方才咳嗽的男子将蓑帽一抬，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姚珞珞一时愣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姜珣完完整整的容貌。

没等她仔细看清，他身后突然闯出另一人来，讪笑着向姚珞珞点头示意，不由分说地将男人的脸用一块灰扑扑的方巾遮住。

周禅一边心中暗骂姜珣怕是疯了，一边冲着姚珞珞摆摆手，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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