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梦江南
“小时候跟着父亲参加过一次宫宴。”
徐湘祈的声音有些别扭，心中还幼稚地惦记着想跟三妹比个高下，说起话来的语气便有些不同往常。
这下姚珞珞注意到了。
“湘祈，你是不是在担心，事情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姚珞珞心中也有些没底。这次进宫，她们需要想办法与长公主有所交集。
她不能贸然地将徐元婕的信物直接交给皇上，虽然皇家一直对外宣称，一旦找到公主的踪迹，重重有赏，但涉及皇室秘闻，姚珞珞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而向来受百姓爱戴的长公主就是姚珞珞选择接触的对象。
她要确保她手上的东西是筹码，而不是催命符。
屋中有两名女子候着，其中一人年纪稍长。见姚珞珞进来，上前一步柔声道：
“见过徐大小姐。”
“您看看，这是前些日子国公夫人亲自去铺子上挑的款式与面料，这些天加急赶制出来的，可还合您的心意？”
妇人错身让开，露出身后衣架上的襦裙。
只见架上一袭鎏金百褶花间裙，以冰纨制成，无风自动，轻盈飘逸。其上满绣金丝锦簇，花蕊处缀着珊瑚宝珠。腰间一条编制而成的海棠红流苏，中和了些许端庄优雅，显出几分俏皮。
“还请小姐试衣，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冬青捧着衣服跟上姚珞珞进了里间，门一关，姚珞珞的手就贴上了衣服。
“好美啊。”她摸着手中光滑的布料，忍不住惊叹。
虽然她平日穿的衣服也大多不是凡品，但徐湘祈喜素净，又不爱繁琐，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一些样式简单轻便的衣服。
这种礼服级别的，姚珞珞还是第一次穿。
徐湘祈心中的小小郁气被姚珞珞两眼放光的样子抹平，心中想着以后也该穿些颜色鲜艳的衣服。
“快试试。”
虽然用的是自己的身体，但被姚珞珞操纵时，徐湘祈就是觉得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衣裙设计已经相对简化。虽然手工的花样很繁复，但穿起来还算方便。冬青帮忙束好背后的束带，姚珞珞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镜子前。
姚珞珞原地转了一圈，裙摆也随之绽放。
冬青也在一旁真心实意道：“小姐穿上这身衣裙好漂亮。”
姚珞珞闻言更加开心，“湘祈，怎么样，你喜欢吗？”
徐湘祈从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这样的生机勃勃，她不知不觉也被吸引了目光，轻声呢喃：
“喜欢。”
无论看到镜中的徐湘祈多少次，姚珞珞永远会在心中赞叹造物主的偏爱。
湘祈，你这么好，我一定要陪你一起逃出徐家，找到你自己的人生。
几日时光匆匆过去。姚珞珞抓紧时间跟着徐湘祈补习了进宫的礼仪，算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徐远申今日没有骑马，和虞夫人共乘一轿。
“近来家中可还太平？”
有些日子不曾回府，徐远申随口问道。
“夫君放心。”虞夫人帮徐远申正了正发冠，“孩子们都长大了，家中一应事务也能帮我分担些许，已经轻松许多。”
铜炉中点的是徐远申最喜爱的熏香，马车摇晃起来，徐远申有些昏昏欲睡。
“夫君若是累了，便小憩片刻。”
镇国公府距离皇宫路程虽近，但今日陛下宴请群臣，臣子又携家眷，宫门之外早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虞夫人将挂在窗边的帘子放下，以免徐远申受风。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薄毯，替他仔细盖好。
打点这些琐事的过程，虞夫人早已烂熟于心，一切都做的恰到好处。
徐远申闭起眼睛，状似无意开口：
“听说前几天王家来人了。”
虞夫人一怔，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徐远申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讶然道：
“王家夫人领着澜之来小坐片刻，与我说些体己话。夫君怎么问起这件事？”
徐远申沉默，眼睛懒散地没有睁开，轻描淡写道：
“没事，我随便问问。”
“是。”虞夫人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难得夫君竟关心起妾的生活了，阿虞受宠若惊。”
徐远申的大掌将虞夫人的手捏在手心，一把扯过，放在腿上拍了拍。
“胡言乱语。”
今日天气着实不错。镇国公府浩浩荡荡驶出四辆马车，优哉游哉向前缓慢前行。
徐湘祈与徐苓芷各自一辆马车，知道她们姐妹两个素来不睦，徐远申也没指摘她们奢侈。
毕竟，镇国公府有奢侈的本钱。
冬青正在帮姚珞珞挑去蜜桔上的经络，姚珞珞挂好纱帘，将头探出窗外。
陛下诞辰，普天同庆，街上热闹得很。
街边小吃的香味混着杂耍卖艺的吆喝声，打包滚进徐湘祈的轿子，勾得她心痒。
姚珞珞突发奇想：“湘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你离开徐家，会去哪里？”
徐湘祈的确从未想过。
她顺着姚珞珞的话琢磨一番，回到：“可能，去江南看看吧。”
“《百俗杂记》有言，扬子以南，水绿如玺。烟雨楼台，地暖天青。”
“兴许会与京城有许多不同之处，我想去看一看。”
南方好啊。姚珞珞随着徐湘祈的声音畅想：南方山清水秀，美食也多。川菜、粤菜、闽菜……想想就觉得流口水。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大概是到了宫门前。姚珞珞收起纱帘，拿起盘中扒好皮的蜜桔一口一个。
“那我们以后一起去江南吧。”
徐湘祈想说，这个目标定得太遥远了一些。
如今她们身陷囹圄，尚且难以自保，何谈以自由之身，游览天下呢。
可话到嘴边，徐湘祈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的心中似乎也因为这个约定燃起了一个温润的光点。
这开始让她觉得，明天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天气晴好，摆满珍馐的圆桌被安置在太和殿前的空地上，宫女太监穿梭其间，禁军把守两侧。
负责接引的小太监弓着腰在前面带路，指着最前排其中一个坐席恭敬道：
“国公爷，您的位置在这。”
安顿了徐远申，小太监又将母女三人领到女宾席。
正式宴会上男女不同席，不过位置都在此处，没有隔断，方便席间闲谈。
徐苓芷今日穿了一身亮眼的宝蓝色衣裙，宛如出水芙蓉。
虞夫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们赞不绝口：
“夫人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端庄，不知要迷倒多少王公贵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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