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平安无事
这样闲聊直到夜半，寅时将至，两人换上提前备好的夜行衣，扛着梯子往花园方向过去了。
穿过花园到梅香斋，两人已经轻车熟路。大概走了一刻钟时间，她们便站在了梅香斋阁楼的墙角下。
冬青就要动手搭梯子，被姚珞珞抬手制止。
“先等等。”
“怎么了小姐？”冬青轻手轻脚将东西放下，同姚珞珞一样，昂头看着楼上昏黄的灯光。
“楚小姐莫不是猜到您要来，还特意留了灯。”
不像是。
姚珞珞盯着那片橘黄色的光晕，愈发觉得奇怪。
如果是为了等她而留灯，又为何不开窗。
若不是，这么晚了，屋内为何还点着灯。
姚珞珞凝眉沉思，冬青在一边脖子都快酸了。
“小姐，您还上去吗？”
姚珞珞缓缓摇了摇头。
“走，我们回去。”
两人原路返回，想到可以立刻回去睡觉，冬青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姚珞珞走在后面，似有所感，突然回头看了那扇窗户一眼。
一道纤细的黑影一闪而过，不消片刻，另一个高大的影子跟了上去。
前者是楚姬，后者除了徐远申，再无其他可能。
姚珞珞瞳孔一缩，心中惊疑不定。
这么晚了，徐远申怎么会出现在楚姬房中？
他一直执着于给楚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强纳楚姬进门也不止是贪图风流，因此楚姬虽被软禁，徐远申也一直未曾强迫于她。
方才两人的身影并未看出争执和对抗。
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姚珞珞收回视线，看来明天晚上，她得再来一次梅香斋。
微光悄无声息地蔓延，庭院中的一草一木被晨曦唤醒。隔着一道房门，人声从淅淅索索到熙熙攘攘，一点点驱散沉眠中虚无缥缈的梦境。
姚珞珞慢慢睁开眼睛。
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缓了缓神，姚珞珞撑着床板坐起身，掀开床帘，顿时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刺激，眼中逼出几分泪水。
什么时辰了？
姚珞珞咽了咽口水，发觉口中干涸，只穿着亵衣、趿拉着绣鞋，半闭双眼摸到桌边，咕咚灌下半杯凉茶，才拖着长音喊：
“冬青——”
“今日给您画的是远山眉。”冬青半跪在姚珞珞身前，右手握着螺子黛，沿着姚珞珞的眉形细细描画。
“奴婢虽然日日见您，仍是觉得小姐美得惊人呢。”
“哼哼。”姚珞珞闭着眼笑：“你哄我？”
“奴婢冤枉。”勾完最后一笔，冬青将铜镜捧到近前，“小姐您看，奴婢说得可对？”
镜中人随着姚珞珞的动作睁开眼睛，灵动地转了转眼珠，也不由心中感叹。
“湘祈，你真的好好看啊！”
姚珞珞和冬青一左一右，将徐湘祈的脸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将她说得面红耳赤。
徐湘祈赶忙岔开话题：“珞珞你快看，桌子上有冬青买回来的好吃的。”
徐湘祈说的，是桌上的红木食盒。姚珞珞促狭一笑，点到为止，顺着徐湘祈的意思随口问：
“冬青，这是买了什么回来？”
冬青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小姐，这不是您买的吗？”
“嗯？”姚珞珞对上镜中冬青的视线：“怎么回事？”
“这是今早门房送来的，跑腿的伙计说是您前日订下、安排今日送上门的饭菜。”
冬青有些懊恼：“奴婢原本还想问是哪家店送来的，谁知门房根本没多问，将盒子放下就走了。奴婢还以为真是您买的，才把东西拿回来了。”
她自觉疏忽，立刻走上前将食盒拎走：“奴婢这就将它丢了！”
“等等。”
姚珞珞赶忙拦住冬青，示意她将东西放下。将这红木盒子上下打量一番，才谨慎地揭开了最上层的盖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顿时飘了出来。
姚珞珞：……
她低头凑近，用手作扇风状，鼻尖耸动，仔细辨认。
姚珞珞直起身，轻笑一声，随后叫冬青也来闻闻看。
“这是……”
显然，冬青也认出来了。
姚珞珞将食盒一层层拆开，果然见到几个熟悉的菜色：“这下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会在菜中蓄意投毒了。”
要在饭菜中投毒，至少要能让人咽的下去吧。
送菜来的伙计没说店名，恐怕也是担心珍馐府的名声如雷贯耳，说了反而令人生疑。
冬青放下心来：“是于老板送来的？还真是……有心了。”
人家一番好意，就算做得难吃，她也不能不识好坏。
“小姐，那奴婢端下去给您热热？”
姚珞珞摇摇头，坐回梳妆台前：“替我簪发吧。”
她上次明明尝过老于的手艺，特意送来的饭菜却还是老样子，加上送过来的伙计说，是她前日订下的，种种迹象，是在向她传递一个信号。
她拜托老于帮忙的事情，很可能有进展了。
冬青照例被姚珞珞留下看家，进了店门，老于直接将姚珞珞引到二楼的包厢。
“这是小花，也是雨花巷的孩子。”
老于介绍道：“小花，快来见过东家。”
小丫头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偏大的碎花小褂，下面一条深蓝色的粗布裤子，脚上踩着一双磨毛了的黑布鞋。
脸上不知上哪蹭了几道灰印，老于看见了，一边说话，一边弯腰将女孩的脸擦干净。小花越过老于的肩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怯又好奇地打量姚珞珞。
看得出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姚珞珞蹲下身，与小花的视线同一水平：“小花，你有什么要告诉姐姐的吗？”
小花先是仰头看了看老于，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才面向姚珞珞重重点了点头：“嗯！”
“老叔叫我盯着那户人家的大门，弄清楚那里面的人进进出出，都到哪里去了，还说这是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情。”
姚珞珞心中一暖，听小花继续道：
“我就叫来哥哥和我一起守着。白天的时候，那家里只有早上驾出一辆马车，我们一路跟着，看着里面的人进了皇宫，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那人才出来，坐上马车回去，之后宅子里再没人进出。”
小花说起话来逻辑清晰，一点也不像是十岁的孩子：“我们一直等到晚上，哥哥让我先睡，他继续守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梆子敲打的声音，咚！咚咚——”
咚！咚咚！
“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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