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美人图

只是这采兰苑也不是人人能进的。

门口两个虎背熊腰的门卫将手一横，声如洪钟：

“进苑票价，五百两。”

人群一片哗然，不过发出质疑声的人，大多都是闻风而来凑热闹的。有熟客或是经人介绍而来的，已经一言不发往门口走去了。

姚珞珞拽拽姜珣，小声道：“走啊，早点进去抢个好位置。”

姜珣也小声道：

“我没钱。”

姚珞珞：……

某种程度上，自己也总算是能帮上忙了。

她淡定地拍拍胸脯：“今日我请。”

姜珣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闻言点点头，道：“多谢徐小姐慷慨解囊。”

姚珞珞看着姜珣的背影，突然有些惊惶地捂住钱袋。

怎么回事，徐湘祈的富婆属性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采兰苑的大门，玄关处坐着一位山羊须的男子。他面前桌上的银票已经垒起一小摞，见到姚珞珞和姜珣两人，热情招呼：

“两位客官，这边来！”

态度比起门外两位壮汉，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以理解，门外那一关就是为了筛选掉付不起银子的，和犹犹豫豫害怕上当受骗的。有胆量和底气进门，都是不将这区区五百两放在心上的人。

姚珞珞上前一步，站在山羊须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她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交钱。”

“这……”山羊须惊疑不定，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试探道：

“两位是一起的？”

“怎么？”姚珞珞拿起财大气粗的架子，冷哼一声：“同行如何，进不得你这宝地？”

“不不，客官您误会了！小人的意思是，两位若是一起来的，只要交一份钱就可以。”

山羊须一边解释，一边向姜珣投去钦佩的目光。

来买小老婆，不仅带着正妻一起，甚至还让她掏钱。

可谓真男人也！

换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山羊须恭恭敬敬接过去，从托盘中取出一片金叶子，放在红色的绒布上递在姚珞珞面前。

山羊须解释：“客官，这叶片您留好，今日若在小店消费，一叶可抵六百银。若是今日没有看上的，离场前可到小人这里将叶片退回，五百两立即奉还。”

帷帽下的柳眉轻轻挑起，姚珞珞可有可无“嗯”了一声。

此举相当于是在买前验资，只要确定客人有消费的能力，不仅分文不收，一旦消费还赠银百两。虽说一百两对于里面的人无足轻重，但心理上却会觉得这家店有格局、不吝啬，心生好感。

进门前的两道防线，一刚一柔，一冷一热。

精彩的营销。

姚珞珞在心中点评一番，两人穿过玄关，才彻底看清屋内的样子。

方才门外匆匆一瞥，只不过是内里乾坤的冰山一角。中央一个硕大的圆形舞台，四周呈莲花状铺满坐席，姚珞珞粗略看了一下，位置分单人和两人，数量相对，大概共有五十个左右。所有位置底部相互连接，形成通路，不知是何作用。

外围一圈摆着糕点茶水和酒壶，颇有一点现代酒会的意思。

徐湘祈在心中叮嘱姚珞珞，随意走动观察一下。

经营这种场所，店家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客人的隐私。徐湘祈想要尽可能收集些有用的信息，只有入场和离场时的片刻机会。

姚珞珞带着帷帽，哪怕看向别人也不会轻易被察觉。场中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位女子在场。她似乎是独自前来，也戴着帷帽。其余客人，有的毫不遮掩，有的稍作伪装，或许其中还有人像姜珣一样改换了部分容貌，不过这姚珞珞就分辨不出来了。

姚珞珞一心观察，帽纱摇曳。姜珣突然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你在看什么？”

这一回黑纱波动的起伏更大些，姚珞珞转头看他，轻咳一声：

“没什么，我们去找个位置坐下吧。”

这里虽然面积不小，但位置数量不多。门外的两道关卡，应该还负责控制人数。

果然，不多时，外面的吵嚷声渐隐，玄关处前后两道门都关上了。

众人纷纷坐好，灯光一暗，除了中心的圆形舞台，所有人都陷入黑暗。

姚珞珞侧耳细听，寂静中有轻微的机杼声响起。

果然，每个位置从地面同时升起三块屏风，将左右和后方的视野完全遮挡，只剩下能够看到舞台的前方。咔哒一声，屏风固定。下一秒，姚珞珞察觉到，位置正在缓缓移动。

她总算是知道，方才看到的通路是做什么的了。

转动的速度不快，坐在上面的人很快习惯并忽视了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今晚的重头戏正式开始。

舞台之上，十二幅美人图缓缓从地底上升，画中女子动作各不相同，有的拈花微笑，有的掩面垂泪，有的翩翩起舞。画上的女子无论小家碧玉还是落落大方，各个容色绝艳，美得令人窒息。

落款处各自写下美人的年岁，身量，体重，皆是万里挑一的标致。

最后一句，无疑例外，都是相同两字。

处子。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姚珞珞和姜珣在缓缓流转的座席之上，将十二幅画全部看了一遍。

“湘祈，你注意到了吗？”姚珞珞在心中沉声道。

“嗯。”徐湘祈的声音有些颤抖，勉强道：“画的后面，有人。”

乍一看，每一幅画作没有任何问题。但每一幅画上，都有一小块地方，颜色有些违和。

姚珞珞紧盯片刻，倒吸一口凉气。

每一幅美人图，或足，或手，或唇，或眼，十二幅画的位置各不相同，会在画作上挖空一个巴掌大小的空洞，由真人补上。

女子肌肤色多冷白，身体的一部分穿过画布，由血肉之躯补全画作，违和不甚，反而让美人图有种下一秒就要活过来的质感。

画龙点睛。

姚珞珞不寒而栗。

姜珣自然也注意到了美人图的异常。

视线没有多做停留，他习惯性再次转向姚珞珞，却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姜珣低声问：

“是不是有些冷？”

姚珞珞闻言，怔了一怔，转头看他，轻声问：

“你不害怕吗？”

姜珣又看了一眼台上。

被掳来的姑娘都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这种时候她们只能任人摆布。采兰苑做这种故弄玄虚的戏码，一是哗众取宠，二是为了保持“商品”的神秘感。

画作与真人毕竟还是有差别的。肯在这里一掷千金的人，恐怕不会情愿自己的东西被如此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亦是采兰苑的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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