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坦白
“你说，她想通了吗？”
徐湘祈答非所问：
“恐怕元婕心中的猜测都够写成一本话本了。”
姚珞珞撑着下巴看向对面，徐元婕已经直愣愣地盯着她，发呆好一会了。
明明正确答案就在眼前，她没有继续伪装，在徐元婕面前展现出自己原本的性格，不就是她想要将真相告诉她的直接信号吗？
非要自己硬着头皮猜。
“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真诚才是必杀技呢。”
徐元婕被姚珞珞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思路：
“你说什么？”
姚珞珞没有解释，反问：
“现在，你承认我是你的长姐了吗？”
徐元婕一句是哽在喉咙里，看着姚珞珞清澈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叹了一口气：
“我会想办法的。”
“……”姚珞珞一头雾水，“什么办法？”
徐元婕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姚珞珞，虽然过去的十六年间，她们两人的人生轨迹是两条从未相交的平行线，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经在心中将徐湘祈当做重要的家人。
徐元婕向来恩怨分明。徐家和皇后的仇，她会报，徐湘祈之于她的恩情，她也不会忘记。
现在，她只是病了。
徐元婕看向姚珞珞的视线变得小心翼翼，据说得了这种病的人不能轻易提及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否则原本的灵魂将会被后来的那个吞噬。
虽然两个都是长姐，但如果要有所取舍，徐元婕想保住的当然是最初的徐湘祈。
她摇摇头：“没事，我随口一说。”
姚珞珞眯起眼睛：“你的眼神好像在说我脑子有病。”
徐元婕一哽，旋即生硬地扯开话题：“你饿吗？要不要我找人给我们送些吃的。”
说做就做，徐元婕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
她趴在门前不知说了些什么，磨蹭半晌，才重新坐在姚珞珞身边。
“呃，你有给自己起名字……你叫什么？”徐元婕略显生硬，窗户纸戳破之后，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另一个“长姐”如何相处了。
姚珞珞悟了。
不得不说，徐元婕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于事实真相了。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时代已经出现对精神分裂的雏形推测。
姚珞珞将自己的猜测同徐湘祈讲了，她亦是哭笑不得：
“看不出三妹这么有想象力。”
把事情交给姚珞珞来解释，是她思虑不周了。
切换灵魂这件事两个人已经愈发熟练。再开口，面前的少女又成了处变不惊的徐大小姐。
“她叫姚珞珞。”徐湘祈感觉到身体疲惫不已，这是灵魂过度消耗尚未恢复的信号，因此她直截了当开口，当算速战速决。
“她？”徐元婕迅速意识到，现在与她交谈的是徐湘祈本人。
“姚珞珞……”徐元婕轻声呢喃，刚要说话，就被徐湘祈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
“珞珞是从我自裁那日起，寄宿在我身体中的孤魂。她来自不同于我们身处着的、另一个世界。我们两人共同支配我的身体，之前我险些丧命，魂魄受损，无法支撑身体太久，所以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珞珞以我的面貌示于人前。”
徐元婕的眼睛缓缓睁大，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徐湘祈无视她的反应，继续道：
“珞珞之所以能将我的举手投足模仿得惟妙惟肖，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她耳边提醒、教授她。所有‘徐湘祈’应当知道的事情，都是我知无不言。”
“她不是夺舍的恶鬼，是我心甘情愿将我的身体分享给她。”
太多信息涌进徐元婕的大脑，太阳穴隐隐作痛：“长姐你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身体里藏着一个孤魂野鬼？”
很好，很强大的概括能力。
徐湘祈却没有回答。
姚珞珞正感动于徐湘祈方才诸多维护之词，猝不及防被她沉睡过去的意识挤了出来。
直直对上徐元婕血色尽失的脸。
姚珞珞缩缩脖子：“嗨？”
徐元婕闻言一怔，随即惊怒：
“妖孽，快将长姐交出来！”
姚珞珞干笑两声。
完了，湘祈睡着了，她又要凉了。
谁料徐元婕气闷地看了姚珞珞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摆摆手道：
“行了，我不为难你。”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叩门的声音。
“两位小姐，晚膳备好了。”
徐元婕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还在隐隐作痛。
“进来吧。”
侍女们鱼贯而入，琉璃盏中盛放的菜色少而精细，符合皇室中人一贯的做派。
徐元婕率先坐了过去。民以食为天，姚珞珞的脚步非常诚实地跟在后面。
席间无话。
徐元婕观察姚珞珞吃饭的细节：动作不够端庄，但不失礼，遇到喜欢的菜色会多添一口，但也点到为止。
不看身份，姚珞珞的举手投足也已经是名门贵女的样子了。
用过晚膳，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轮流在侍女的伺候下沐浴更衣，隔着一臂的距离，在殿中唯一一张床榻上躺下。
徐元婕心中虽疑虑良多，但也不急于一时。回想以往与姚珞珞相处的过程，她大概能感受到，距离长姐下次出现的时间不会太长。
更何况……
徐元婕偷偷看了姚珞珞一眼。
凭她对姚珞珞的了解，这房间中早晚憋不住开口的，另有其人。
姚珞珞现在的确抓心挠肝。
难道方才湘祈匆忙解释的那一番话，徐元婕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信了？
不再审她几句？
公主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姚珞珞方才多吃了两口，后来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现在感觉上下眼皮一碰，自己就能立刻睡着。
众所周知，这种将睡未睡的状态一旦被吵醒，是最难受的。
所以姚珞珞一直强撑着，等徐元婕来问。
谁知道身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姚珞珞一点点挪动身体，翻了个身，面向徐元婕。
对方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徐元婕的肩膀，刚碰到一点衣角，徐元婕的声音瞬间响起。
“做什么？”
声音干脆清醒，完全不是被吵醒后的样子。
困意和忐忑在心中争执不下，姚珞珞忍无可忍，一把将徐元婕的被子整个掀开，颇有引颈就戮之悲壮。
“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吧！”
徐元婕气笑了。
气势挺足，倒是不傻，还知道不掀自己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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