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朋友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管是姚珞珞还是楚戍安都没反应过来，两人看向同一个方向，脸上呈现出片刻空白。
看起来反而有点莫名般配。
姜珣只想赶紧做点什么，打破这种让人烦躁的和谐。
“徐小姐，又见面了。”
姚珞珞点点头。心道这人真的很神奇，总共见过四次，每次都有截然不同且意想不到的职业和扮相。
今日最是离奇。
明明身上穿着一件材质上乘的玄色月锦袍，腰间系的是羊脂麒麟玉，脚上穿的是金纹鹿皮靴。全然是一副贵公子打扮，却站在摊位后卖——
姚珞珞探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凌乱了。
卖的居然是胭脂水粉！
虽说男子卖这些也没什么稀奇，不过这个买卖和姜珣的气质实在是太不匹配。
姚珞珞心中怀揣着好奇，下意识就像走近同姜珣搭话，却听到楚戍安突然问：
“你们认识？”
“我们……”姚珞珞正要回答，突然发现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们从来没有互通过姓名，只是不知道姜珣哪来的本领，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
自己却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我们认识。”
姜珣抢先一步回答，视线沉默地落在姚珞珞身上。
姜珣这样说了，姚珞珞也没必要在旁人面前反驳这句话，于是也跟着承认：
“对，他之前帮过我。”
“哦。”楚戍安不是会多想的性格，点点头。
“既然是朋友，那便无妨。姑娘……不，徐小姐。”
他没打算放弃，还想再争取一次。
他正要说话，没想到又一次被打断。
“听闻镇北将军楚卫风今日回京述职，这位公子莫不是就是楚将军之子，楚戍安楚小将军？”
楚戍安心中疑惑，父亲回京一事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连街边的小贩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不过这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楚戍安看向姜珣：“正是。”
姜珣本来不是多话的人，平常周禅同他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说，姜珣听。
因此现下姜珣不得不绞尽脑汁才能想出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在下近日来并未曾见过回朝的军队，楚小将军莫不是独自先行？”
这件事倒的确不足与外人道，只是楚戍安人都站在这里了，再狡辩也是徒劳，只好压低声音认下：
“这位兄弟，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姚珞珞噗嗤一笑。
感觉这楚戍安于人情世故简直就是白纸一张。
姜珣回以沉默，算作默认。
被提起自己先行回京这件事情，楚戍安心中也生出了一点危机感，不能再在外随意逗留了。
他之所以比大部队快上几日，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心中挂念祖母，加上他几乎已经有十年时间不曾回过京城，心中好奇，就想着快马加鞭，先走一步，多玩几天。
楚卫风虽不赞同，但也是默许了的。
那自己就更不能因为一时疏忽给自己和父亲添麻烦了。
他有些不舍地看向姚珞珞，今日仓促，再议终身不够敬重。楚戍安大步向前一跨，在姚珞珞面前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
“我已向姑娘自陈家门，不知能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又与徐湘祈一样是官家子弟，便没有隐瞒的必要。看这人一根筋的程度，姚珞珞不说，恐怕他也不会罢休。
“镇国公徐远申之女，徐湘祈。”
楚戍安恍然，莫名又觉得有点耳熟。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他不便再久留。
“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姜珣一愣，抬起头对上了楚戍安堪称人畜无害的一双大眼。
一时语塞。
半晌，他回答：“草民名讳不足挂齿，楚小将军还是快快离开吧，方才答应的事情草民定会守诺。”
没想到楚戍安不仅没走，反而在姜珣面前站定。
他神情不快：“这是什么话？我半点都不曾怀疑于你。”
“什么草民草民的，你这是看不起你自己。”
姜珣没想到，令外敌闻风丧胆的楚戍安竟是这么个性子，反而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姚珞珞帮忙打圆场：“好了，下次你们若是再见，他就告诉你。”
“真的？”
姜珣只好点头。
“那好。”楚戍安往前走了几步，视线还落在这边不动。
“明日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喝酒，说好了告诉我啊！”
声音落下，楚戍安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剩下的两人安静了下来。
姜珣深吸一口气，侧身出来，想要同姚珞珞解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为什么知道楚卫风班师回朝的事情。
哪怕那个答案，会伤人伤己。
可他不想再骗她。
他脚步不停，绕开面前的遮挡，却看到姚珞珞站在摊位前，正在全神贯注地挑选。
她举起一瓶桃红色的口脂，安然如故。
“老板，这个怎么卖？”
这世上的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些秘密无关紧要，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发现不了。
有些秘密举足轻重，即是众叛亲离也要三缄其口。
见他答不上来，姚珞珞叹气。
“本来还打算送你一单生意呢。”
她将东西放下，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受。
天色暗了下来，姚珞珞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挥散，索性同姜珣告辞。
衣袂重叠的瞬间，姜珣拉住姚珞珞的手臂。
她转过身，那罐胭脂静静躺在姜珣的掌心。
姚珞珞抬头看他。
姜珣轻轻地勾起一分唇角，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说：“喜欢便拿去。”
一如他们初见的那天。
日晷表面的阴影彻底消失，昭示着夜晚的到来。临街的商铺挨家挨户点亮门前的花灯，缓缓转动的彩灯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尽职尽责地替主人招揽下一波顾客。
星火汇成星河，浸润了寂寥的长夜。
姚珞珞显然也想了起来，心中些许失落也烟消云散。
“我还欠你一把匕首，债多不压身，那我就不客气了。”
肌肤相接的瞬间，她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足够近，近到几乎暧昧。
“我的名字是，姜肆。”
“姜黄的姜，肆意的肆。”
姚珞珞愣愣眨眼，而后弯起眉眼。
现在，她开始觉得他们真的是朋友了。
鉴于湘祈还没同他说过话，这份友情的份额，湘祈便与她四六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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