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泼皮无赖
浓白的羊汤没有一丝腥膻的味道，小摊上坐着的每位顾客都被蒸腾而上的热气熏得脸红。
“元婕的事情，我们真的不需要插手吗？”
徐湘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可有吃苦。”
姚珞珞摇摇头：
“不是不插手，是我们插不上手。”
她将硬邦邦的干馍一块块掰碎，浸入汤汁。
“元婕既然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湘祈你说，关于她生母公孙梦的事情，皇帝知晓几分？”
湘祈叹气，明白了姚珞珞的意思。
姚珞珞自问自答：“他是天子，有什么秘辛往事当真瞒得住他。”
“皇后就是杀人凶手，元婕明白，公上鸢明白，皇帝自然也明白。”
“可昨日温橙意说了什么，皇后有孕，不日将昭告天下。”
心中同湘祈分析利弊，姚珞珞手上丝毫不停，鲜嫩的羊肉加上劲道的粉丝，没有什么比这样一碗更配得上大雪纷飞的冬天。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放言常伴青灯古佛的皇后又重新活跃，但可以确定的是，皇帝站在了皇后身边，站在了元婕的对立面。”
“世人皆羡慕元婕荣封郡主是圣恩浩荡，但你我知道，她之所以进宫，要的只有一件事——”
“替公孙梦申冤平反。”
徐湘祈沉声接到：“现在这件事却已再无实现的可能。”
“没错。”
而且，恐怕不仅如此。
徐元婕叛逃这件事，太突然，也太决绝。如果仅仅是因为皇帝选择了皇后，她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左右公上鸢会护着她，皇宫之中风云诡谲，今朝笑、明朝哭的事时有发生，她未必等不到皇后势颓的一天。
所以姚珞珞猜，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的变故。
可她一个字也没有再多说。
曾经她不是没有想过，竭尽所能试着去扮演一个救世主。可现实告诉她，人一旦妄想贪图自身命格承担不起的重量，为之付出再多，也终会付之一炬。
徐元婕有注定要走的路。
她也有。
“东家，您来了。”
姚珞珞点点头：“于叔。”
小年夜那天，姚珞珞围坐桌前，跟着大家一起喊“于叔”，便就此改了口。
“昨天下午送走最后一批返工的小工，现在这里已经彻底做好准备，就等开业那天好好热闹一番了。”
随着老于对姚珞珞的规划了解得越发深入，他对珍馐府的未来变得更加满怀信心，因此干劲十足，几乎日日守在珍馐府盯着。
姚珞珞还想着，等这里走上正轨，要不要给老于安排点原始股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闲聊间，老于明里暗里，好几次提起楚戍安。
最后实在是到了姚珞珞难以忽略的程度，只好郁闷道：
“你们的宝贝小安没事，这几日有公事在身，闲下来定然会来看你们的。”
“哦，有公事啊。”老于总算得到答案，放下心来。他可不敢说，雨花巷的叔婶们终日忧愁，生怕小安被姚珞珞伤透了心，再不露面了。
只不过他们的小算盘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平心而论，楚戍安是个很好的人，待人接物有理有度，且不显冷漠，若不掺杂男女之间的情感，姚珞珞也很喜欢这个人。
可偏偏楚戍安不撞南墙不回头。
姚珞珞心中叹气，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左右她已经言辞恳切拒绝过他，算是仁至义尽，商楼开门迎八方客，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不是？
算了，不管他。
“于叔，定好入驻的商家都没什么问题吧？”
作为第一批试营商户，姚珞珞提供了非常可观的福利和保障。不收取场地费用，并且商楼将无偿提供维护与支持，只按照约定比例收取分红。换言之，如果商户入驻后没能盈利，商楼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这种经营模式的确新奇，对于原本有店面的商户或许吸引力不大，但一些流动摊贩却很乐于加入。如此寒冬，在外经营实在辛苦，而商楼的抽成比起店面租赁便宜许多，因此这些商户都答应的十分爽快。
至于那些原本有店面的商户，姚珞珞采用的方式是定额采购。预先购入一定量的产品，再邀请商户入驻，无论销量好坏，商楼盈亏自负。
这些协商的过程通通由老于出面商洽，嘴皮都磨薄了一层。
“东家放心，都安排好了，开店那日一定万无一失。”
老于拍着胸脯保证，只是话还没说完，李二狗便蹬蹬跑上二楼，忙不迭来打老于的脸。
“叔，那家还是不肯承认契书，也不愿意将咱们付的定钱退回来！”
他边跑边喊，绕过墙柱才看到老于身边站着的姚珞珞。
李二狗招呼一声：“贵人，您来了。”
“嗯。”姚珞珞好奇道：“你方才说的是哪一家铺子？”
“这……”李二狗转头看向老于，不晓得该不该说。
老于叹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二狗去忙自己的事情，等人走了，才道：
“不是什么大事。您看中的东街那家糕饼铺子，原先已同我们签了契书，却又突然反悔。两家签的是定量的那份，定钱也付了，现在他们却不肯认了。”
姚珞珞不相信老于会出这样的纰漏：“付钱时没有签收条吗？”
老于摇摇头：
“收条签了，契书也按了手印，只是现在东西再齐全也是无用。”
他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叹气道：
“原先的老板前几天意外去世了。”
二楼的隔间检查过一遍，两人沿着楼梯往三楼去。天灾人祸谁也预料不到，这事陷入纠缠，只能说运气不好，怪不着任何人。
老于继续道：
“接手店铺的是老板的儿子，那人是个泼皮无赖，非说没见过咱们楼里给的一文钱。”
“签契书时我按照你的交代，只接受店里的印，私人印鉴一律不许。白纸黑字的文书摆在面前，那人死活不认，还倒打一耙，说我们假造文书，上门讹人。”
关于商贸纠纷，这个朝代现有的法律虽不完善，对方真要打死不认，姚珞珞也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只是一来耗时耗力，二来商楼开店在即，沾染这么一件烦心事，于店铺的名声也是损失。
老于显然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想着暂时不惊动姚珞珞，先派二狗前去协商。
“东家，要不这事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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