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给足教训

或许是江岁华耐人寻味的表情太过明显，兰芷轻咳了两声。

“长房大人膝下一共二女二子，长房夫人身子不好，连带着长子胎里不足生下来便早夭过世了，伤心郁结许久才调养好了身子，春小娘便是此时替长房生下了长女如秀姑娘，再就是夫人生下的如玉姑娘跟怀止公子。”

江岁华眼帘垂下，作为霍府这一辈的长女，偏偏是妾室所生，生母又早早亡故，想必在院子里也难捱。难怪，霍如秀为了讨好霍怀云宁愿与她交恶。

相较长房，二房她了解得要多一些。瞧着霍如云和霍怀礼那副娇蛮样儿就知道他二人是郑氏嫡出的孩子，只是还有一人，除了在正厅见过一面便再没见过。“怀澜堂兄如今也在官学吗？”

说起霍怀澜，兰芷眼眸弯弯。“不曾，大公子日日在前院书房温书，重九公子约莫也在那里。”

“那如今在官学读书的都有谁？”

兰芷思索片刻。“官学设立的课程涵盖范围广，朝臣家中年满六岁便可以上官学，待十四五岁便会各自回家请先生授课，如今官学中除了咱们府上的两位公子，工部孙尚书家、大理寺卿王家、豫国公府、汝南候府都送了适龄的公子小姐去上学。”

兰芷顿了顿。“哦对了，飞骑大将军萧大将军的小公子也在，其余的奴婢便不知了。”

飞骑大将军。

江岁华心间滚过这个名字。“今日下午，我听怀止说有人在官学里欺负他还是怀礼给解的围，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敢欺负太师府的子弟？”

少女笑意盈盈，看似说闲话聊八卦的话并没有引起兰芷的怀疑，她压低了声线。“正是萧大将军的小公子，萧小公子出身将门，又是府中独子，千宠万爱长大的，自然气性大些，奴婢也是在老夫人身边奉茶时听来的，姑娘听个乐呵便罢了。”

江岁华听罢垂下眸子，浓密的鸦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浓郁的阴影。

兰芷见她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便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专心在手上绷好的绣棚上开始描花样。

澄碧轩。

本该早早放下的浅粉纱帐此刻仍向两侧挂起，霍如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条腿却光溜溜地伸在被褥之外，情状有些滑稽。

“你别乱动，这刚换的药要敷上一会才能包扎，等会儿蹭掉了又得重新上药。”郑氏见女儿曲起腿就想将腿收回被子里，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将人拉了回来。

一向趾高气昂的霍如云此刻哭得可怜兮兮。“母亲，女儿都伤成这样了您还凶我。”

她是有些埋怨郑氏的，前日请安母亲非要给江岁华一个下马威，让嬷嬷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江岁华。若不是母亲故意用热水浇在她手上，她也不会被那个乡野丫头蓄意报复。最可恨的是，她明明被江岁华砸伤了腿却只能窝在澄碧轩疼的死去活来，那个贱丫头却能住在撷芳院享清福。

都说母女连心，见女儿肿得跟炊饼般大小的膝盖，她怎么能不心疼。她原以为江岁华不过是个乡野来的丫头，没什么见识随便吓唬两回便任由她拿捏了，谁知竟是个睚眦必报的脾气，请安时装得本分规矩大度体贴，转头便在她女儿身上使阴招。

“母亲，她不过是借宿在太师府的义女而已，她心怀不轨蓄意伤害女儿，您身为主母即便是打骂又能如何，这事儿即便让外人知道了也没人敢说半个字。”从江岁华抢走撷芳院开始，她就对她不满，如今都让人踩到脸上来了，她再不拿出嫡小姐的身份来压一压，府里当真是反了天了。

郑氏皱眉，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别瞎说，你不记得你祖父的教训了，再说，你上午不是已经吩咐她给你做绣活儿了？”

她虽在后宅却也看得清楚，如今霍家跟太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太子母家无人，太师又已年迈，若霍府再不出两个能撑得起来的子弟，霍府便会如秋日落叶，慢慢飘零枯竭。

眼下太师一门心思都在她的长子和霍重九身上，为了避人耳目，若是这个小义女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到霍府，那她和云儿便是难逃其咎，她可不想管家大权旁落到长房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手里。

“一点绣活儿而已，哪里够我出气。”霍如云愤愤地捏紧拳头，这口恶气不出，她实在难受。

郑氏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母亲心里有数，明日给你祖母请安的时候，我自会好好分说。”

她身为主母夹在女儿和名义上的侄女中间自然是不好明目张胆动手，但太夫人常年不过问内宅之事，慈安院又与撷芳院隔得远，自然不知其中内情，再者，江岁华手上的伤又不是她亲自动手，但云儿膝盖上的伤却实打实是由江岁华导致。

一个是养在跟前十五年的孙女，一个是才来太师府不久的侄孙女，孰轻孰重，想必太夫人心中有数。

郑氏一边替女儿包扎伤口，一边露出畅快的笑意，仿佛已经看见撷芳院的小蹄子被太夫人惩罚哭哭啼啼的画面。

次日午间，慈安院。

屋内精致的炭炉内炭火烧得正旺，整间堂屋暖如春昼，两鬓染霜的太夫人坐在垫着银丝软垫的椅上，深色泰然地喝着汤。

“想来是近日天气好，母亲瞧着比从前更有精神了。”郑氏坐在太夫人身侧，笑着开口。

太夫人实实在在喝了一口梨汤，便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一如既往地和善。“你尝尝，齐家亲做的，用的是金花贡梨。”

说罢众人面前便都摆上了一碗梨汤，唯有郑氏是太夫人身边的齐嬷嬷便亲自将梨汤端到她面前。郑氏浅浅抿了一口，便笑着夸赞。“母亲院子里的梨汤自然是极好的，这金花贡梨是三妹妹送来的吧。”

太夫人颔首，金花贡梨是她嫁在豫国公府的小女儿送来，但她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好似才发觉席间少了个身影似地朝郑氏问道。“我记得云儿也爱喝梨汤，往先来了才慈安院便缠着齐嬷嬷给她做，今日怎么没瞧见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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