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春闱送考

太夫人欣慰笑道。“如今天气还冷，你母亲写信上来，特意嘱咐要给你多添一床厚褥子，还说夜里地气凉，要给你多备两双厚绒的鞋垫，免得冻坏了身子，还有一双护膝，记得也要戴上。”霍重九心头一暖，一入了贡院吃喝拉撒就只他一人，笔墨纸砚等物包括起居穿衣用度都需得自己准备，这半月来，他的行装都是太夫人亲自为他整理的，不可谓不用心。“是，晚辈记下了。”

想到父亲临上京前给自己的那只笔霍重九唇角弯起，笔是好笔，只是笔杆上课刻了马到成功四个字，带不进考场，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现在是否也和叔祖父叔祖母一般牵挂着自己。霍重九望了望远处酒楼的檐角堆着的积雪，余光却瞥见一道玄色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老师，太夫人。”赵玄玄衣玉冠，狭长的眼睛盛满笑意。

太师和太夫人行了一礼。“殿下今日好兴致，江姑娘也来了。”

江岁华一袭藕荷紫的衣衫，肩头披着银色翠纹织锦披风，正是霍重九在咸城时送给她的那一件，除夕夜火烧江府时这件披风弄脏了，后来罥烟抱去叫人洗干净便送了回来，她想起那只梨花绒簪，不想再让这件披风落得如此下场，便一直收在柜子里，今日来送霍重九考试，她便穿了。她朝太师和太夫人盈盈一拜，天气晴朗，白狐狸毛的围脖被她取了下来，俯身时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太师万福，太夫人万福。”

“今日是下春闱的好日子，本宫特来送一送重九，江姑娘曾经在太师府住过，也唤过重九一声兄长，本宫便替她搞告了假，一起来送考。”赵玄唇角一勾，自然而然地解释道，三两句话便在无形之中将自己与江岁华之间的关系拉近。

男人转眼，拍了拍霍重九的肩。“重九文武双全，此次科考定能高中，本宫与江姑娘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霍重九扯出一丝笑容。“殿下过誉了。”说罢，他将视线移到少女身上，眼角眉梢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元宵灯会后，你我再未相见，江姑娘这段时间一切可还顺遂？”元宵灯会一别，已有半月未见，明明算来也不过弹指一挥，对霍重九而言却是难捱得紧，他想见她，却又怕自己那日唐突了她，怕她生自己的气不肯来见他，也怕太子从中作梗，像除夕夜一般将的少女从他身边劫走。

“多谢霍三公子记挂，我一切都好。”少女声音清冽，却自有一股温柔，和男人对视的瞬间，她的脑海中便不自觉浮现出那日茶楼内，在万千喧闹中，他同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喜欢的模样，耳根连着心口一齐发烫。

太师视线从少年少女之间掠过，心下多了几分了然，难怪这小子自从元宵节后，坐在书房总是眉眼含笑，吩咐人折进来的插瓶的红梅也被霍重九一瓣一瓣地掰碎，半月来他院子里的红梅险些要被小子折完了，原来是心上惦记着人。

“祝霍三公子鱼跃龙门，蟾宫折桂。”江岁华微微俯身。

霍重九也弯腰朝少女拱手。“承江姑娘吉言。”

明明贡院门前人声繁杂，但他和她对视时，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二人。

“时间也不早了，也是时候进贡院了，早些去早些准备。”太师瞥见赵玄若有似无落在少女身上的眼神，及时开口打断。霍重九从青雁手中拿走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再度恭敬地朝几人一拜，转身朝贡院走去。男人今日穿得衣衫十分素净，因是单层，显得格外单薄的同时也能看出男人肩背极其结实，远远望去，依旧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

直到霍重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的贡院门口，江岁华才收回视线，送考完毕的太师和太夫人也准备打道回府，与两位老人家告别之后，江岁华本想带着云蝉去江府和谢宅瞧瞧修缮的进度，却被赵玄拦住。“天光甚好，你也难得休假，不妨陪本宫去明武场走走？”

江岁华挑眉。“殿下相邀，臣女自当奉陪。”

马车到明武场时，日近中天，没有云层遮挡的阳光倾泻在广阔的草地上，已至二月，原本被积雪覆盖了一整个冬日的草地也抽出嫩芽，隐约的绿色绘就春意，瞧着喜人。从前，只是听霍重九说起陪太子去明武场练习骑射，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见了才知在临安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也有如此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场，究竟是天家富贵无极。她和赵玄一走进明武场，即刻便有侍官迎上来。“将本宫的萦光牵过来，再寻一匹性格温顺的马来。”

太子吩咐，他们不敢懈怠忙不迭地下去准备，江岁华感受着裹挟着泥土和被雪浸润过的枝叶的新鲜空气，抿唇一笑。“臣女不会骑马，只怕辜负殿下美意。”

赵玄轻笑一声。“江姑娘能徒手杀蛇，有这等心智，骑马不在话下。”

说话间，马匹已经牵来，通体雪白的马匹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行动间柔顺的鬃毛拂动，想必便是太子口中的萦光。另一匹通身枣红，额间一点白，活像一张脸谱，眼睛圆溜溜的，一看便知性格温顺。飞鹮接过缰绳将马匹亲自牵到江岁华面前。“江姑娘请。”

江岁华看着比自己还高些的马背，一时陷入了沉默。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带她进城卖画都是走着去或者是花上两个铜板坐叔叔伯伯的顺路的牛车，没有骑过马，后来父亲赚到了钱，她出门多坐马车，即便是从咸城上京，也是一路坐马车而来。霍重九曾说，明武场惊马事变内有隐情，幕后黑手是将军府还是太子已无从查证，今日太子再度相邀，其中是否也别有深意呢？见江岁华迟迟未动，太子察觉到少女的迟疑和戒备，扬手抚了抚马头。“明武场占地极广，若不骑马，  如何能逛得尽兴。你放心，明武场的马儿驯养纯熟，不会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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