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追兵赶到

密林中，数道身影仿若离弦之箭快速穿梭。霍重九背着装着尸骨的麻袋，既要在漆黑的夜中辨别方向，又要防着麻袋被荆棘丛勾破遗落了尸骨，加之尸骨相互碰撞发出搁楞搁楞的声响，在夜中仿佛一道催命的铃声，催得人心底越发慌乱。

有青雁和霍重九在前开路，刺人的荆棘丛和芒草倒伏不少，跟在最后的江岁华也能少受些伤。可人迹罕至的密林生长的都是积年的植被，几人行色匆匆，总有来不及压倒的棘刺勾破她的衣物，划伤她的肌肤。连续数日的骑马奔波早已将她的精神消耗一空，方才在帮着挖尸骨又耗费不少体力，现下狂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江岁华只觉浑身疲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心脏怦怦直跳，喉间也涌起阵阵腥甜。

霍重九余光瞥见少女愈发苍白的脸色，心头一紧，但现在不是放慢步伐的时候，他能听见萧胤明追兵就在身后不远处，按照这个速度，迟早会顺着他们的踪迹追上来。霍重九朝身后望了一眼，又与青雁对视一眼，主仆俩心照不宣地开始分头行动。

青雁方才去寺中找铲子麻袋时，正巧多抓了几只麻袋，除了霍重九背上这一只，剩下几只都被他顺手塞在了腰间。

兵分两路，是任何情况下都惯用的伎俩，要为公子和姑娘创造逃生的机会，他就要尽可能的把将军府追兵引走。青雁没有任何犹豫，抽出腰间长剑，大幅度挥砍掉周身的草木，又猛地抓了一大把枝叶塞进麻袋，直到将麻袋塞得鼓鼓囊囊，才束紧袋口，背到身上，借助庞大的麻袋压倒更多的草木营造出三人走过的痕迹。

果不其然，追到三人分头处，一直按踪迹追踪的襕诃等人便停了下来，贺姓黑衣人眉头紧皱，在德州府时他们的人便是被这样的伎俩给分了一半去，结果负责水路的兄弟竟一个也没回来，眼见将军要的人近在咫尺，却又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最可气的是，两条路一定都是有人的，但他不确定哪条路上才是将军点名要杀的那个女人，所以，秉着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原则，两条路都要派人追。

男人瞥了一眼襕诃，却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左前方的道路，刚想领人去追，脚步却在看见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的襕诃生生顿了下来。“都说南疆人对山川草木虫鱼鸟兽感知力超群，依你之见，将军要找的那个女人在哪条路上？”

襕诃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对万事万物的感知能力的确远超常人，但并非因为他身上南疆的血脉，而是因为他被萧胤明和温氏当成狗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培养了数年之久，作为一条合格的狗，他已经在风中闻见了熟悉的属于少女身上的味道，他之所以故意看错方向，想将这些碍事的家伙引开，却没想到这姓贺的蠢材竟留了个心眼。

见他不说话，贺统眼珠子一转，随手点了几个下属朝左前方追去，临行前将军吩咐过，襕诃为人阴狠，城府颇深，最擅玩弄人心，命他既要小心对待也要严加看管。“战局瞬息万变，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说罢，男人飞速朝着右前方方向追去，襕诃默了一瞬，而后也随之追去。

闻嗅着空气中愈发清晰的味道，襕诃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许久不见，这只朝他屡次亮爪子的小猫是否一切如旧呢？

因为没想到萧胤明的追兵会这么快赶到，霍重九和江岁华并没有来得及考察长生寺周围的环境，马匹被他们放在了山脚下一处农户家中，按照原本计划他们应该在找到相关证据后便下山骑马赶去崖城与被派往萧家祖宅的红鳐汇合，但现在事发突然，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茂密崎岖山林走到了尽头，遮蔽天日树荫锐减，江岁华望着忽然明朗的环境，暗道不妙。方才虽然难以辨别方向，但好歹有丰富的植被可供藏身，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土地，舒朗的月光洒下，将半人高的草木镀上一层冷淡的关辉，她和霍重九又不是垂髫稚子，哪里能够藏身。

霍重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环顾四周，此时再回头扎进密林与人绕圈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萧胤明的追兵已经闯入了他的视野，此时回头无异于自寻死路。他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嫌射月弓扎眼将其留在马背上，弓箭射程远，总比他现在手中的长剑要强上两分。

眨眼间，一行身形精装干练的黑衣人就跃到了山林尽头，没了树荫遮挡，贺统终于清晰地看见不远处两人的身影。他死死地盯着江岁华的背影，眼底满是抓到猎物的兴奋，他挥手，顷刻间，身边蛰伏的黑衣人便朝两人快速袭去。

经过长时间训练的暗卫速度极快，江岁华两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应敌。就在江岁华喘着粗气拔剑时，耳畔猛地刮过一道寒风，处于求生本能地她往侧边一躲，就见一道泛着寒芒的剑刃从身侧刺过，瞬间，手臂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可没等她反应，那刺过身侧的剑刃便顺势朝上撩剑，霍重九见状，连忙将江岁华拉到自己身后，抬手将剑向上撩开。

“小心。”

又一次死里逃生的少女闻言定了定心神，她紧紧地握住剑柄，试图与人过两招，但在山贼手中都难以应对的少女又如何能在将军府训练有素的暗卫手中讨到好处呢？暗卫出手狠辣，每一招都是朝着她的命门而来，若非有霍重九在侧，她早不知成了谁的剑下亡魂。她以为自己每日练习马术，能徒手抓蛇，研磨颜料，已经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但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在这些暗卫手中，她连一招都难接下，更别提有来有往地的过招。

难怪，霍重九执意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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