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赤裸真相

“我应了殿下要替他折些花枝回去，不能陪诸位游玩了，先行告辞。”江岁华随意找了个借口便转身朝另一侧走去，霍如云自从知道江岁华便是京中鼎鼎有名的将晚画师之后，对这位曾经在自己家住过的少女转了态度，前几日江岁华来府上探望堂兄时，她正好与母亲去舅舅家探亲，错过了见面。

本想着今日好好说说话，可三句话不到江岁华便要离开。她有些失落，但谁让人家现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自然事事以太子为先。

而被赵姝缠得头疼的霍重九却倏地顿住脚步，朝远处渐行渐远的浅紫色身影望去。从江岁华出现在这里的第一刻，他就已经发觉了对方的存在，但他装作没有看见。可看见江岁华落寞的背影，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叫他呼吸不过来。

两片草坪中隔着一片桃花林，许是精心养护的缘故，这里的桃花开得格外繁茂，微风吹拂，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浓郁的桃花香气，不多时，花瓣便在穿行其中的江岁华与云蝉肩头落了薄薄一层。

“姑娘多摘些，到时候拿来亲酿成酒，埋在墙根儿下，隔年再取出来，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云蝉察觉到江岁华心情不好，捧着几支桃花枝故意同姑娘打趣。

江岁华轻轻拂去少女肩头的落花，没有说话，隔年...按现在的情势来看，她隔年是在阎王殿还是人世间谁也说不准。两人边走边折，云蝉捧的花枝愈发饱满，眼见桃林将尽，林外却依稀传来男人的交谈声。

江岁华悄声走出桃林，却见草坪上正立着几道人影，一人黄衣玉冠，唇红齿白，正是三皇子赵容，而在赵容身侧穿着老银色束袖圆领袍的男人眉目锐利，正是飞骑大将军萧胤明。

两人各自握了一柄长剑在手，出剑撩剑刺剑一招一式都如影随形，很显然，萧胤明正在的教导三皇子剑术。

“手端平些，出剑要快，收剑要稳。”

练完一式，萧胤明便站在少年身后，细心地调整着少年的姿势，若有必要，萧胤明甚至会亲自握着少年的手带着他去感受剑法的要领，如果忽略掉赵容那实在软绵无力的剑势，这倒是一副君安臣乐的好景象。

很难想象，对她和父亲恨不能除之后快的人，竟也有如此温柔细心的时候，江岁华静静地在林间注视着他二人。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父亲怎么只顾教三皇子殿下，也不看看女儿。”直到萧薇声线响起，江岁华才注意到那道背对着自己藕粉色身影是萧薇，许久不见，萧薇出落得愈发高挑，连带着身形也纤瘦不少。

萧胤明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三皇子殿下将来要统率三军，上阵杀敌，难不成薇儿也要做个女将军不成。”

萧薇握着剑耍了套剑法，到底是武将世家出生的女儿，动作行云流水，比之赵容也不遑多让。“薇儿妹妹天资聪颖，女将军也未必不能做得。”赵容语气温柔。

萧胤明笑了一声。“她这套剑法是从小连练习的，不过是些笨功夫。殿下年纪还小，平日勤加练习，将臂膀上的力气锻炼出来，无论是用剑还是用弓，都会事半功倍。”

赵容点点头，按照萧胤明的指点重新练习起来，萧薇看着俊逸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殿下与父亲待久了，不止剑法是师承一脉的相似，连容貌气度都有些相像了。”

哐当一声，萧胤明手中的长剑落地，赵容看看神色略显古怪的萧胤明又看看同样疑惑不解的少女，俯身将长剑捡起还到萧胤明手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萧将军是我的教习师傅，师徒一脉，相像也正常。”

萧胤明回过神来，脸上古怪的神色飞速被笑意取代。“殿下是君，微臣是臣，尊卑有别，微臣如何敢称是殿下之师父，殿下折煞微臣了。”

赵容却不觉有什么，毕竟萧胤明与父皇乃是少有的君臣佳话，便是传到了父皇的耳中，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对来。倏地，咔嚓一声，不远处桃林传来一道突兀的声响，三人齐刷刷抬眼看去，却只看见一道浅紫色的背影正匆匆远去。

萧胤明凝视着那道背影，心头猛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而桃林中，江岁华步履匆匆，一颗心脏砰砰直跳，震得胸腔发麻。直到穿出桃林，回到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的草场上，她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云蝉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正好好儿地听着萧将军和三皇子说话，突然转身往回走。“姑娘？”

江岁华却没空理会她，萧薇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头，将裹挟在外的泥壳敲碎，露出内里赤裸裸的真相来。

她努力平复着心绪，快步回到马球场。赵玄见她神色不对，挑了挑眉，倒了杯茶送到她手边。

江岁华饮了茶，直勾勾地盯着赵玄，赵玄默契地附耳过去，任江岁华贴在他耳畔说着什么。

越听赵玄唇角的笑意便越深，少女呼吸的热气打在耳畔，有些酥痒，听完，他看向江岁华。“你可想好了，真要这么做，出了差池本宫也保不了你。”

江岁华将身子靠回椅背。“这份差池，殿下只怕求之不得。”

场上已然开赛，奔腾的马匹在草地上来回，马背上的男男女女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马球杆，追逐着草地上的小球，乒乒乓乓的击球声和马蹄声杂错在一起，衬得这场马球战况愈发焦灼。

霍重九被赵姝软磨硬泡着要送她回看台，赵姝和赵玄的看台离得极近，见皇兄来了，赵姝有些心虚地凑到皇兄面前，娇娇地唤了句。

“皇兄。”

霍重九站在看台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才同赵姝过来时，恰好撞见江岁华正凑在赵玄耳畔说话，神态亲昵有说有笑。

赵玄拍了拍少女的脑袋，瞥见看台外的鸦青色身影。“霍公子有伤在身，请公子进来坐一坐。”

赵姝眼睛一亮，要知道那日她向父皇请旨赐婚，皇兄可是跟她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回撞见她与霍重九在一处闲聊，非但不怪她，反而叫她将人请进来，实在稀奇。但能和喜欢的男子坐得近些，总比隔着好几个看台望眼欲穿要强，赵姝没有多想就起身兴高采烈地将霍重九请了进来。

“霍三公子今日气色倒好，前几日送去去腐生肌的药可都用了，还管用么？”赵玄问候。

看台上除了一张坐榻和两张太师椅外，还额外摆放了一张长几，赵玄与霍重九已经江岁华正好一人一方，公主赵姝则坐在赵玄身侧。

霍重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面正在喝茶的江岁华，恭敬地回答。“已经用过，多谢殿下赐药。”

赵姝娇俏开口。“不必谢，霍三公子是奉旨办事，是大庆的功臣，你如今受伤，你这些药不过能补偿万一罢了。”

“本宫这妹妹任性惯了，还望霍三公子不要怪罪。”赵玄打趣完，转头佯装愠怒地警告赵姝。

“再在旁人面前口无遮拦，那套红玉髓的腰链本宫便送给别的姑娘去。”

赵姝才不怕他，笑嘻嘻地回应。“皇兄才舍不得。”

“如何舍不得，左右你的首饰堆山码海戴也戴不完。”

赵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她指了指裁判新端来的彩头。“皇兄若是执意将姝儿的东西转增旁人，那皇兄便要替姝儿拿下下一场的彩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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