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才少年

随着侍卫宣布比赛开始，挥动的旗帜落下。两匹骏马飞快冲出，一骑绝尘地冲在最前，而负责护卫的侍卫则骑着马后一步动身，五六匹马又一齐扬起蹄子朝前冲去，秋日不算茂盛的草地顿时掀起一阵尘土。

太子骑的是一匹筒体雪白的骏马，被打理得井然有序的鬃毛随风扬起优雅的弧度，太子一袭玄衣坐在马上，长袖翻飞间长弓已然拉开，一根刻有凤凰翎羽的箭矢从弓箭袋中被抽出，已然做好准备，待道路两侧的第一只草靶出现，赵玄的手一松，那形似满月的箭矢咻的一声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势头直直扎进靶心。

霍重九骑的是一匹乌云踏雪的黑色骏马，虽说明武场中养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宝马，但比起赵玄一贯骑乘的白马来说却是欠了些默契。眼见赵玄的箭已经射中靶心，霍重九也不甘示弱，抽箭搭弦将弓弦拉满，带着同样骇人的气势射出这一箭，两箭几乎是挨在一处，都在靶心之内。

耳畔风声呼啸，低矮的灌木丛和无数高耸的树干从两侧掠过，霍重九虽是骑乘在马背上，却丝毫不受马儿奔腾的步履颠簸，整个人牢牢地在马背上，只有高高束起的发丝随风飘扬着。太子看着身后你自己越来越近的鸦青色身影，猛地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便再度提速，他射箭在前，霍重九便紧跟其后的将箭射入靶心。

马蹄阵阵，沿途的草靶已被两人射过小半，起初太子赵玄因为惯骑的白马配合默契而一直领先霍重九一步，为了射中靶心他不得不将弓弦拉满，力求贯穿草靶，但渐渐地，随着时间推移，手臂逐渐乏力，原本形近满月的弓弦也不断往回缩，拉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但反观霍重九，近半的路线跑完，手中的长弓每一次都是拉成同样满月的弧度，他身姿微微前倾，就像一只永不知疲倦的野兽，带着不服输的血性。

赵玄唇角掠过一丝意味不明地笑，从昨天在天成街遇见霍重九和他的义妹之后，霍重九对他的态度总是带着一分额外的疏离，  刚才他再次提起他的义妹，霍重九便带着十分的狠戾来与他比赛射箭，赵玄回想起在曲城桂花树下面色冷清的少女，眼底笑意更深。

霍重九还在卖力比赛，赵玄却已然没了比赛的心思，他和太师府一体同心，霍重九越是文韬武略样样俱全他越是满意，无论是春闱之后在朝授官还是替他掌管外祖留下的军队，霍重九都是他手下最锋利的刀刃。

看见对方逐渐弱下的攻势，霍重九心头莫名舒畅，这场比赛在半程就已经定下胜负。他也不明摆着自己方才卯着劲儿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太子已经隐晦地认了输，霍重九也放缓了射箭的攻势，甚至故意放掉几只草靶。

直到尽头，赵玄将箭簇射入最后一只草靶，两人才堪堪勒马。

“你可知朝中箭术最好是谁？”赵玄手握缰绳，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霍重九略一思索。“飞骑大将军。”

天子尚未登基前，时任飞骑大将军的还是萧胤明的父亲，后来老将军去世，飞骑大将军的名号便落在了萧胤明身上，不过二十岁的少年为天子奔走前线立下赫赫战功，彼时外邦兵强马壮意图攻入中原，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仗准备答允外邦条件时，是萧胤明一把长弓直取敌将首级，一举扭转庆朝局势，而后一路辅佐天子坐上皇位。

萧胤明十八载战功不减，且谨守臣子本分，君安臣乐的佳话响彻庆朝每一寸土地。

赵玄轻夹马腹，马儿慢慢向前走动，蹄铁在土地上踩踏出闷响。“在飞骑大将军之前，是肃定大将军的箭术最好。”

赵玄长眸微眯，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赵玄口中的肃定大将军便是他外祖，早在飞骑大将军之前，他的外祖就已在军中摸爬滚打数十载立下汗马功劳，即便是萧胤明的父亲也不敌，可皇位更替，昔日从龙的功臣逐渐老去，飞骑大将军的名号逐渐将这一份璀璨的荣光掩下。

赵玄记得，年幼时，外祖父还曾给他做过一把弓，说待他处理完陛下分派的军务便从回来教授他百步穿杨的箭法，但他没等到，等到的只有一抬连骸骨都不见的衣冠冢。

赵玄的悲恸一闪而逝，身为太子的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将视线扫过身侧恣意勃发的男人。

“你的箭术可有师承？”

霍重九沉默片刻。“没有。”

赵玄愣了一瞬，而后笑起来。

世事风水轮流转，昔日他以为肃定大将军的箭术天下第一，后来出了个萧胤明百步穿杨一支飞羽箭取下敌人首级，现在，他找到了能和萧胤明箭术一样出色的人。萧胤明再如何战功赫赫终究是肉体凡胎，待年华老去两鬓斑白时，霍重九正是少年英姿勃发的好时候，  不知彼时见到这样天才的少年，萧胤明和自己那个三弟弟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赵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味。

“许久没有这样畅快，你我再赛一圈如何。”赵玄说话间身下的马儿抬起头打了个长长的鼻息，双蹄配合地扒拉着草地，好似意犹未尽。

看着林中尚在清点草靶的侍卫，霍重九点头同意。

与之前比赛射箭不同，两人都格外放松，两匹骏马在明武场宽阔的草坪上疾驰着。一盏茶的功夫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匹骏马并行，午后明媚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为本就俊俏的容颜又蒙上一层曜目的光彩。

“皇兄！”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

赵玄抬眼看去，看见一道鹅黄色身影正站在明武场入口处，奋力挥着袖子冲他招呼。他勾唇一笑，正想调转马头放缓马速朝着少女靠近，却听见霍重九骑着的马甩了甩头，鼻子里发出一长串不耐烦似地鼻息，像是受惊般胡乱朝前冲去。

两匹骏马本就挨得近，霍重九的马躁动不安地飞奔出去，连带着赵玄身下的白马也发了性，跟着超前冲。

眼见白马跟得越来越近，霍重九的马胡依然抬起蹄子猛地朝侧边一踢，一声闷响，那白马一个趔趄便朝哀鸣一声倒在地上。

而霍重九座下的马扔在狂奔，来不及回头看赵玄的情况，霍重九只能猛地勒住缰绳试图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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