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上赶找骂
“二姑娘怎么不追出去瞧瞧？”陆清渊淡淡睨了一眼江锦安，靠着身后的朱红廊柱，姿态闲散又随意，似乎并未把萧昭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江锦安弯唇，收拾着自己的案几，她装好书匣，这才道：“长公主殿下性子要强，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自是不愿意被人瞧见。此刻殿下正在气头上，且太子殿下也去了，这本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去了算什么。”
江娇拎不清不代表她也是蠢笨的。
江娇看似是关切萧昭追了出去，却不知此刻只会让萧昭觉得碍眼。
江娇这一顿责骂是跑不了的。
她弯唇笑得开心，抬眸时对上陆清渊。
陆清渊也不急着走，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姑娘。
江锦安今日穿的是一件海棠纹织金宽袖罗裙，外罩蜀锦兔毛披风，姑娘一张小脸被兔毛簇在中央，说话时下巴边上的绒毛微微颤动着：“再说了，江娇去了便去了，同我有什么关系。”
言语间有几分娇俏，陆清渊看着江锦安忽而笑了起来，他站直身子：“二姑娘还不走，是有什么话要说？”
被猜中心思江锦安面颊一红，前些日子陆清渊帮自己寻到了裴静怡，自己还未谢过，李韵文已经到了岷州，开采盐矿时她意外得到一枚鸽子血，成色极好，托人给江锦安送了来。
江锦安想着这鸽子血颜色极正，不论是做成首饰镶嵌还是镶嵌在兵器上，定是极好看的，只是她身在侯府里不宜张扬，且她也不是那般喜好浮华之人。
思来想去还未曾答谢过陆清渊，江锦安便将这鸽子血找工匠一分为二，一半送给了苏念依，另一半便打算送给陆清渊。
江锦安掏出那枚鸽子血，“还没谢过小公爷，这个是我准备的谢礼，也请小公爷将那日之事烂在心底，不要告诉旁人。”
莹白的掌心握着半块血红的宝石，姑娘将宝石递给陆清渊，小脸白嫩嫩的：“这鸽子血艳红如血，若是镶嵌在兵器上定是好看的，还请小公爷不要嫌弃。”
陆清渊看着那半枚鸽子血，这半枚江锦安送给了自己，那另外半枚在哪里？
心尖猛地一颤，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陆清渊意外的竟羞窘起来，他轻咳一声，接过江锦安手中的宝石时，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了姑娘的掌心，陆清渊如石化一般愣在了原地。
姑娘掌心温软，似乎还带着浅盈盈的香气。
将那半枚鸽子血握在掌心里，陆清渊道：“二姑娘不必担心，我自是不会透露分毫。”
“只是......”他话锋一转：“纵使是二姑娘送了我答谢礼，二姑娘仍旧欠着我一次，二姑娘可不要忘记。”
江锦安简直要被陆清渊这厚颜无耻的样子气笑了，想起前世的陆清渊明明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这一世的陆清渊怎么会是这样无耻的性子？
她咬牙：“我说过的话自是作数的。”
想起前世在掖庭陆清渊递给自己的那一方锦帕，到底是心软下来。
江锦安道：“不知小公爷是如何惹怒了殿下，殿下素来对您敬畏有加，这还是第一次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从前萧昭对陆清渊可不是如今的模样，今日萧昭话里话外矛头似乎都对准了镇国公府，期间还提到了萧崇安。
能让萧昭这样动怒觉得危及到东宫的事，江锦安想不出有什么。
上一世这时候朝堂里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能动摇东宫地位的事。
她轻轻拧了拧眉，想起前世镇国公战死一事，那时东宫背后没了镇国公军权支撑，算是对东宫不小的打击，可那也是发生在三月之后了，如今还未到年关，又能是因为什么事叫萧昭这边激动？
镇国公一生戎马，立下赫赫战功，战死是也是因为旧伤复发，江锦安有些惋惜，这样一位英雄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她对陆清渊道：“国公爷在边关多年，征战不休，想来旧疾不少，如今快到年关了，镇国公驻守在外，小公爷是否要为国公爷准备些补品？”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提醒陆清渊，多关心下镇国公的身体，可陆清渊却道：“二姑娘说的极是，我父亲不日便要归家了，在京中安养也是一样的。”
“镇国公要回京了？”江锦安惊讶道。
萧昭的反常一下子有了凭据，镇国公回京自是不会带兵入京，那这就意味着镇国公自请让出了手中兵权。
萧崇安能坐稳东宫不仅靠的是皇后娘娘，更是皇后娘娘身后的陆家，是镇国公手中的军权。
难怪萧昭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是前一世镇国公不曾回过京中，这一世为何会有这样的变故？
她看向陆清渊，有什么念头隐隐冒了出来。
难道陆清渊也是重生而来？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不甚撞上身后屏风。
从心底升上一股寒意，如惊弓之鸟一般恍然。
前世在掖庭中，陆清渊是见过自己的，若他是重生而来，定然记得前世自己是如何狼狈。
最隐秘的伤口被撕开，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中。
面上顿时血色全无，江锦安汗毛倒竖，试探的问陆清渊：“你是否是......”
话未曾说完江锦安便低下了头，她问不出口，也不敢问。
江锦安神情的变化陆清渊自然不曾错过，他轻轻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开口道：“是前些日子父亲给姑母来了信，在外征战许久父亲身上旧疾颇多，姑母心疼父亲，这才有了父亲回京一事。”
“原来是这样。”听到陆清渊的回答江锦安稍稍安定了些，她眼神躲闪一时不知如何面对陆清渊。
她屈身行礼，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崇文馆。
一路上寒风拂面，吹得她找回了几分理智，脚步渐渐慢下来，江锦安想，陆清渊是那样清高之人，若是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定是避之不及的。
是她昏了头，竟觉得陆清渊也是重生归来的。
若是陆清渊真是重生而来，怕是连一句话都不会与自己说。
那样狼狈低贱的自己，她想起来都会觉得恶心。
一路行至长乐宫中，江娇正哭着从长乐宫中出来，迎面撞上江锦安，江娇脸色一白，恶狠狠瞪了江锦安一眼便离开了。
长乐宫掌事宫女迎过来，这是萧昭的心腹——念影，因着江娇是宁妃那里塞来的，念影十分不喜江娇。
见江锦安来，念影道：“江大姑娘关心殿下，可殿下此时正在气头上，难免斥责了江大姑娘两句。”
“我大姐姐要强，只怕别惹恼了殿下就好。”江锦安笑道：“殿下此刻在正殿里？”
话音刚落殿中便传来萧昭的吼声：“都给本宫滚出去！谁再进来本宫就砍谁的头！”
念影无奈笑笑：“二姑娘您也瞧见了，殿下此刻不愿意见人呢。”
江锦安本来也没想着进去，前世掖庭七年，如何讨好旁人她早已学的驾轻就熟，她温声道：“殿下心火旺盛，我瞧今日殿下唇角都起了皮，还请念影姐姐为殿下奉上一盏菊花茶消火。”
念影十分满意江锦安的做法，有分寸不逾矩，不像那江大姑娘一般上赶着凑上来找骂。
她颔首笑道：“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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