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赐婚旨意
雪松堂里，江老太太正在倚着软枕吃着刘妈妈剥的橘瓣。
汁水四溢，酸甜可口，江老太太点了点头：“今年岭南运来的橘子比往年的甜。”
刘妈妈笑着道：“哪里就是橘子甜了，是老太太您心情好，所以吃什么都格外的好吃！”
这话是真的。
进宫前江娇曾来雪松堂见过她，江老太太知道萧崇楷曾许诺今日江娇在诗会夺下魁首后边便旨赐婚，这如何能叫她不高兴呢？
等到江娇嫁给萧崇楷，江家和冀王便彻底绑在一起了。
陛下又那样喜爱七殿下，废了萧崇安的太子之位，令立太子不是近在眼前？
她笑着道：“也是娇儿有本事，拿捏住了冀王殿下的心！”
刘妈妈也笑：“等大姑娘嫁进冀王府，咱们侯府可就都是好日子了！”
她们哪里能想到，这场诗会过后迎接城阳侯府的不是什么泼天的富贵和荣耀，而是朝堂众人数年的指点与讥讽。
主仆二人正畅享着日后的好日子，只见江止慌乱的冲进雪松堂里，“祖母！祖母！宫中来人了......”
江老太太连忙起身，喜道：“定是来宣告赐婚的旨意的！止儿，快些把你父亲叫回来！”
“不......”江止摇着头，可江老太太满心沉浸在喜悦里，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匆匆的赶往前厅。
才到厅门口，便见府中下人个个敛声屏气，大气也不敢喘。
江老太太此刻还得意着。
多亏她素日御下极严，此刻宫中天使来宣旨才不至于失了分寸。
她笑着走近厅里，却见厅中躺着血淋淋的一个人，是江娇身边的轻红。
而她最宝贝最引以为傲的长孙，此刻正跪在一旁。
“这......”江老太太身子一软，她看向江淮：“淮儿......这是怎么回事......”
江淮垂着眉，一言不发。
他对侯府已然彻底心死。
至于那些旁的，是死是活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还是让咱家来说吧。”
萧睿鉴身边的大太监姚公公站了出来，拂尘轻轻一点，打在江淮面颊之上：“贵府长公子在宫中对朝廷命官大打出手，奉陛下口谕，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至于这位么......”姚公公长眉一挑，啧了一声：“攀污主家姑娘，搬弄是非惹起风波不断，本是该直接打死的。可陛下心善，只叫人打了八十板子，轻红姑娘是侯府的女使，陛下说了，也自当发还原籍。”
江老太太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几欲作呕，她捂着唇，一张老脸上因为恐惧肌肉都在轻微的颤抖着：“是......老身必定狠狠责罚她。”
“老太太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姚公公尖声打断她的话，上挑的眼尾显出几分刻薄：“陛下都做主留她一命了，老太太怎可取她性命？”
江老太太震惊的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人，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陛下却说要留她一命？
“这......老身......老身......”江老太太无措道：“这婢子都伤成这般模样了，怕是救不活呀。”
她叫刘妈妈给姚公公送去一箱金锭子，“这是侯府的孝敬，还望公公给指个明路！”
姚公公收了金子，笑着往轻红的伤处上又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轻红发出极其细弱的一声呻吟，姚公公道：“人这不是还有气呢？”
“这丫鬟搅的宫里是非不断，是个祸害，老太太是聪明人，想来也不会做出叫陛下生气的事，陛下发话了要着人活着，至于是怎样活着？”
姚公公笑着摸了摸那箱金锭子，尽显贪婪：“都由侯府说了算。”
江老太太心领神会，又叫人抽了几张银票交给姚公公，她心疼的看了眼地上的江淮，又追问道：“敢问公公，我家娇娇为何不曾回来啊？”
江止也皱眉等着回话。
姚公公闻言，先是一笑，就连地上的跪着的江淮麻木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嗤笑道：“未曾回来的人难道只有江娇吗？你们可有人发现江锦安也未曾回来？”
江止抿了抿唇，忽然像是猜到了什么，他义愤填膺的行至江淮身侧蹲下：“兄长，可是江锦安把你们害成这样的？”
江淮斜眼望过去，那轻蔑的眸光像是一把把利刃，刺的江止倍感不适。
他有些震惊：“兄长......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止冷笑，薄唇微张，笑意森寒：“无可救药。”
江止怔了怔，下一刻只听得姚公公意有所指的道：“贵府大姑娘，前程大好，不日便要嫁进冀王府中，老太太只管等着宫中的旨意就是了。”
江老太太闻言，面上涌上喜色，“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送走姚公公，江老太太想要拉地上的江淮起身，却被江淮躲过。
他撑着早已麻木的双腿站起，冷漠的扫过眼前的众人。
诸多情绪交织在心尖，可他最恨的人。
还是自己。
“淮儿，你这是做什么？”江老太太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她深深拧着眉，以为江淮是被责罚心中有怨气，她安慰道：“陛下不过一时生气而已，你少年入仕在前途无量，而且还有你父亲在，他难道还会不帮你？等陛下消了气，你照样是风光无限的刑部左侍郎。”
江淮双目失神，听着江老太太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江老太太如今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若是知道定然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了。
江淮却也不打算告诉她，这份惊喜，还得她亲自听闻才好。
他踉踉跄跄的往青竹斋去，雪白的衣衫此刻尽是尘泥，衣摆上那松枝纹的图样也显得十分破败，哪里还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江老太太愕然瞧着自己孙儿的模样，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可方才姚公公都说了，江娇前程大好，这话难道不是说赐婚的旨意即将送下来了吗？
为何江淮如此颓废？
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似的。
还有姚公公说的轻红搬弄是非，扰乱内庭。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把这蹄子带下去，用参汤吊着命，死不了就成。”她冷冷的吩咐下去，神色漠然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转而换上一脸喜色：“吩咐人准备出红绸炮竹来，等大姑娘一回府，便命人放炮竹！”
刘妈妈高兴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江老太太在府里等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口。
驾车的是宫中内侍，门房小厮一见这马车，就赶忙通知了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同江止祖孙二人连忙赶来，江止搀扶着江老太太，瞧见大门口停着的那辆有些简朴的马车时，不由得一愣：“祖母，这......”
马车外头装点的绛紫色蜀锦都褪了颜色，马车外也无禁军宫人护送，哪里像是王妃应有的排场？
江老太太也觉得疑惑，但转念一想，许是沈荣宁不满江娇成为冀王妃，故意刁难也说不准。
不论沈荣宁喜不喜欢江娇，她们府里得把排场做足了才是。
江老太太一个眼神递过去，立刻有小厮点燃了炮竹，噼啦啪啦的炮竹声炸响，马车内的江娇泪流满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嫁入冀王府的。
贵妾......
她只是个妾室。
江娇掩面哭泣。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外头驾车的小太监听见她的哭泣声，嘲讽道：“江大姑娘，还是快些下马车吧，小的还得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呢。”
她敛眉，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府门前散落的红色的碎纸被风吹的在原地盘旋，那刺目的红色让江娇的情绪再一次崩溃。
江老太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喜笑颜开的接住江娇：“好娇娇，你可是熬出头来了！”
江娇脸色难看，她推开江老太太的手，与此同时，那驾车的小太监已经掏出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江老太太正要下跪接旨，却见那小太监把旨意赛到了她的手上，“老夫人大喜，往后大姑娘进了冀王府也得多关照着我们些。”
江娇紧咬着牙，这人是陆宛平身边的，如今是在刻意折辱她！
江老太太错愕非常。
哪里有圣旨未经宣读便塞到自己手上的？
“公公，这是否不合规矩了些？”刘妈妈上前问道。
可那小太监只是一笑，“若是旁的也就算了，我不宣旨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给城阳侯府留着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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