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初入泰国
我不想去找吴衍,不想去找过去熟悉的那一群人,我知道如果我出现,他们会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回答。
我封了堂口,暂时退出萨满祭祀的行列,用过去的所学所用和天生的异能,去了泰国,一个我曾不屑一顾的地方。
查卦、铁口断言、驱鬼、破五门鬼书,十三针医治疼痛无比的患者,很快就在泰国的南部有了影响力。
在泰国,法师之间的斗争很残酷,你如果划地为界,形成势力,你就要斗法,我不想卷进无端中杂乱自己的心,便用卜卦的钱,在偏僻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安身。
我接到的第一个客人,也叫善士,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我不愿称这些往来找我的人为善士,很简单,因为他们多数来找我,都是谋害和异术,好一点的求财运健康,不过这类很少,大多数都是害人的。
我有的时候听来的人,讲各种故事,恩怨情仇,不共戴天,利益纷争,觉得原来人无论多么光鲜,衣着各异,其实内心都一样。
这个女人能在我想清静一会的时候仍然没有被下逐客令,是因为我发现她是华人。
“我叫……”我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来这里的,都报的是假名,想避讳些什么,但到了运作的时候需要真实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就又会报出下一个名字,这是我来这里之前就知道的,所以我示意她用真名,那女人略显尴尬,左右移动了一下,报出一个名字,张落。
“你来找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张落哭泣起来,出于礼貌,也一时同情,拿了纸巾递过去。
张落在纸上写出三个字:陈世美。
看到这三个字以后我基本可以明白八九不离十了,于是我问的很少:“你想怎么做?”“我曾为她掉过一个孩子,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今年十岁了。”
“十年纠葛?”
张落放下纸巾慢慢道:“法师,我走投无路,那个男人是我男友,我陪他走过上学时代,最好的年华,那时候他玩世不恭,人很少回校,最后便没有毕了业。在我们生活的城市那个小地方,必须要有几样东西,凑齐大的企业才会签,而小地方闭塞,当地只有一个大企业,如果不签进去,在当地就会被排挤,所以人找对象,都是这样的标准。我陪他渡过最难的日子,共患难,我自己舍不得用的,都留给他,我为他学了做饭,还有很多。”
“后来呢?”
“后来他有了小三,抛下了我,他穿着我为他买的衣服去和小三开房。小三家境好,他在有了工作的第二天,就甩下我,跟小三走了,我用了几年的时间,都没有走出这个阴影,法师,那个小三怀孕了。”
“你想怎么样?”
“滑胎,”张落抬起头坚定不移的看着我:“这是她欠我的。”
我的手抖了一下,当我在调查那些不能对外公开的所谓各种秘密事件的时候,曾在过去支撑了我活着的信仰产生了颠覆性的动摇,这份动摇对我来说堪称毁灭,我不辞而别,迅速出境,并皈合在泰国的上座部南传派佛门中,我知道莫芸在找我,我知道称了一声兄弟的于子飞一旦带着塔利回到南坡小院儿,第一时间就会打探我的消息,我也知道当十七局发现的时候,一定会有特工秘密往来中泰之间,观察我的行踪,甚至会有人来以斗法的形式,阻碍我在这里生活下去。
人就是这样,想多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也不敢走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放下,什么都不要想,出来再说,就是这样我断了很多念想,包括对莫芸形成的特殊的感情,都暂时隐退了下去,可我听到这句话,还是犹豫了一下,过去的性情习惯顿时回来,这意味着我,在正邪之间,游走了。
“你走吧,”我面无表情的说,点了一颗烟,在本土,我很少吸烟,到了这里,落寞和不知所措占据了很大一片时间,我开始学着像当初胖子还是胖子,刘芒还没有换了身体的时候,大家的样子。
我是这么想的,但张落顿时慌了神:“师父,我有钱,我有!”
张落把背包迅速的拽到手前,着急的拉开拉锁,里面百元成捆的钞票,五十的,二十和十元的,零散的。
她以为我不帮她是因为钱——法金!这个被美化了的词,我想起张熙道长曾笑谈的话,如果这些年我愿意答应,坐拥无数财产如同儿戏,往往用不了多少,又化渡出去了。
我按住张落放在包里的手:“不是钱的事。”
张落错愕的看着我,我道:“你为什么不放下,何苦难为自己呢?”
“师父,我走投无路了,法律帮不了我,负心男没有道德而言,你是我最后的路。”
张落在我面前嚎啕大哭,那神情让我有些心酸,不过我确实对本土的法师没什么本事还横敛钱财鄙夷痛恨,也许以往正是因此这个女人才会被拒绝千里之外,所以辗转反复见到我时,条件反射的赶紧申明。
这让我感慨无论是正是邪,哪怕是黑巫师,也要有个道行,和起码的门道规矩在。
盗墓的尚且讲究个盗亦有道,行内且有规矩,人也分讲究不讲究的,法科内部这些年是怎么了。
收回思绪,我道:“这是你全部家当吧?”
我看着张落袋子里零碎的和整沓的钱,便知道来之前这个女人下了多大的决心,又做了多少准备,来找法师这条路很难,首先语言不通,好的法师和有真正法力的,通常都在泰国和尼泊尔,本土举国体制,法师基本隐姓埋名,出来的都是神棍骗子,你想找的那种,如老和尚那般能力的,没有特殊渠道根本无从知晓。
本土的道家鱼龙混杂,有能耐的少,打着幌子敛财的多,所以一个人要坚持十年复仇路,不仅仅是毅力和钱的事,这期间的心性,是无数失望和折腾打磨出来的,你劝这样的人,还不如帮她解了心。
张落这十年怎么过的,我一目了然,并非这包裹里有点钱,就是她真的有什么条件,张落的打扮简单大方,但人很精致,这不是一个低俗品味的女人,但我眼前的她也再无更多修饰,这不符合她带给我的感觉中应有的气质,所以节衣缩食省下来,又被骗了无数次的女人,还能千里迢迢打探到我这里,这种坚持,我想也不必再劝了。
人有时候,需要先走一段弯路,才能回到正轨,也是很奇怪的事,不过很多人都是这样,所以说人的心思,最难得。
“你相信人是有报应的吗?”张落见我问她,还真点了点头。
“你既然相信,何不等着看他报应呢?”
张落苦笑了声道:“应师父,我等不到,太长、太久、太远,谁也看不到。我听过你们的讲座,你说因果通三世,三世?多远,谁还记得过去,那种空无的许诺,空头的支票,太模糊了,我感受不到,我也等不到。我就想在今天,我活着的时候,我能看到能听到知道一切的时候,这仇报了,这事了了,才是真的!剩下的,全是假的,即便真实存在又怎样,真到了第三世第四世?还是让我现在,当下就能看到因果相随吧。”
“你听过我们的讲座?”我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那是我还在东北堂口的时候,莫芸办了几次,公益性质的,千里迢迢之外,有个国人突然提起,一下拉近了我心里的距离。
张落好像流干了泪,听她诉说这些年为了讨一个公道,有一个交代,吃了多少苦,有多坚强和坚定的相信。在复仇的路上,被伪装成法师的神棍骗的身无分文,没有渠道,找不到真正的法师,找到的又贪财无能,在这条路上不断寻觅、排除、试验、再出发,十年。一次次抱着希望,一次次被冷水浇灭,换别人也就放弃了,也许随着岁月,一些事被碾成碎末,一些菱角被打平,但张落没有,她坚持了,还坚持的很艺术。
没钱的日子,想办法多做几份工,踏遍大江南北找寻黑法师,有一点头绪和线索的地方或人都没遗漏,有必要的时候自己也会参与分析,判断是不是有帮助。这些年来走遍得到消息的各地,然而试验了无数办法都失效了。这也不奇怪,找不对人,或者本身就是骗术,当然无效,但张落不同,整装待发重新上路,一个偏方一个偏方的继续试,从降头到古曼童,从小鬼闹宅到五门破运,从飞针咒炉到巫毒娃娃无一是张落没接触过的。久病成医,自己都总结出一套经验了。这也是我对她有兴趣的原因。
张落听讲座那会儿,还是在沈霞市那次,我感叹时光飞快,见过的人太多,根本无从记得,也许在某一个角落,某一个不知什么缘分到此的人,就埋下了一颗种子,我原本想生根发芽,结出好的果实,没想到当时殊胜的想法,如今找到我的,却是走了复仇之路的人,而今天,我也变了,真是有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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