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最后一个赶尸匠
“真是太无用了。”后面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们仨同时看去，刘师傅喘着粗气才跟上来。
胖子“哈哈”一声：“老师傅你不是死活不上来吗？”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不上来你们就死了，你们知道这条路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就冒失上来，跟我回去！”
“回的去吗？刘师傅？”于子飞冷着脸说：“我朋友把现在的格局都给你点破了，能听懂那话的十里八村的也就你了，你也应该让带你的祖上师傅安息吧。”
于子飞的话说的不轻，在黑暗中我还是明显感觉到刘师傅尴尬了一下，然后低沉道：“是，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我也知道你们自己有能力上山，只是不熟路，但这山阴局已定，留做他用了，现在也不需要赶尸这种古老的方式运尸体了，你们何苦一定要上来一趟呢？”
“我们和朋友走散了，找人也得上来。”
“朋友？就是白天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刘师傅走近了一点，打量着我问。
“是。”我说。
起雾了。
一片浓雾中，刘芒也放下了罗盘和指南针。
我喊了一声，一张防护结界符打出去，于子飞用师父教的道法，给三个人设置了分别的道符防护。
山腰左侧，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墓穴一样的简易巫术圈旁，刘芒忙活了一阵，插着阴香，呆木若鸡的坐在那。
“刘芒！刘芒！”我喊，“瞎嚷嚷什么呢，你哪儿看着了？”胖子凑过来问。
“我看见了，就在左边那个位置。”我肯定的说。
“你拉倒吧，周围都是雾气，你能看着啥！”
“奇怪，这山上怎么会起雾，还是晚上？”
五门符阵！
鬼趸雷！
赶尸山上惊起一片炸云，土地上形成的法力流，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边界散去。
于子飞一惊，忙喊：“这雷里有冤魂！”
无数鬼魂的灵体隐藏在法力波纹里，向外速推开去！
五门符阵升腾的抑制力下,法力流被内缩了回去些，抗争了一下，又有向外扩张而去的样势。于子飞在远距离范围呢，制鬼术随着内力打出一串道符，方向直指山腰，天眼之下，于子飞点出了几个方位：“这浓雾是为了遮挡鬼塚的，一般人是走不出去了。”
刘师傅长叹了一声：“我的师父曾告诉我，这条路已经被不同时期的尸气完全覆盖了，体质一般的普通人走了会折寿的，我这种脚踩棺材板的人倒是不在意了，你们那个朋友，看来是先行一步了。”
我想了想问：“刘师傅，这山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和传闻在？”
“没了，”刘师傅回答的很实在：“如果说有，就是还有一个传奇尸体，不腐不烂，一直在山上。传说是早年间的一个赶尸匠，没有带出去，赶尸匠死了，这具尸体就留在了这座山上，后来吸附了太多阴灵煞气，成了煞尸，很邪乎，但被控制住了，早几代的师父把它困合在山头西北边儿，就是这边。”
顺着一指，那就是刚才我看到刘芒的方位。
“胡天霸！”我念出一段仙门召咒，一只硕大的狐狸陡然从后面窜了出来，吓了胖子一跳，刘师傅看着的眼神也很惊异，毕竟湘西不是东北，五大仙还是北方比较了解，我知道刚才那一下子刘师傅的感受，其实我也是这种感受，胡天霸的眼神儿哪像狐狸，简直是人的感觉。
“找到刘芒，带回来。”胡天霸应声消失在路上。
“你能和动物说话？”刘师傅看着我，我笑了一下，还没等说，一条巨大的蛇身从树上盘挂下来，除了我没动，这三人都冷不防退了几步。
“老仙家。”我合了下掌心，刚要说，可以啊，坐堂教主都下来了，于子飞陡然喊了一声：“过来！那不是你家老仙！”
我一愣，电石火光之间，两条大蛇缠绕到一起，蛇身蛇尾剧烈的甩动，我一惊，跌了一下，于子飞上来拽我，差一点，胖子一推，我一个踉跄扑过去，摔了个狗啃屎，起来一脸灰。
雾气突然飘转起来，我顾不得擦，跟胖子喊：“现在我向雾里打符，你以太极阴阳合成的不断变幻方位，判断符出去的真实方向。”
于子飞拉着刘师傅，阴气重了下来，感觉有什么卷着一股张力压下来，顿时如同失重，慌乱中黑雾之气夹着一股怪味袭来。
“憋气！”刘师傅一挥手。
这么深厚的尸毒之气，鬼遮眼术！
雾气碰符，卷着重影，瞬间所有景象消失，于子飞拨开迷雾，刘师傅也惊的不行，这条路他从小跟着老师傅走，老师傅死了，就剩下他单传，自己又不知走了多少趟，但鬼雾，只碰到过两次。
再一看，位置变了，好像雾气会转移地点一样，指南针的方位已经不准了，四周出现了很大的洞，整个石壁下，是一个向内凹陷的洞穴，鬼塚。
是雾，把我们从山坡上移过来的。
“听，有动静！”
刘芒的声音依稀传过来，我刚想迎上去，被胖子在后面拉了一把。
“你知道是人是鬼！”胖子小声说。
“你太敏感了，他要是鬼，我阴阳眼干什么的。”我笑了一下，往前走过去，才走了几步，陡然停了下来，变成后退，刘师傅突然从后面起身：“你这个邪物！”不知从袖子口里拿出的什么，往前一抖，液态状的东西突然成气，刘芒的样子消失了。
“阴阳眼不是万能的，大哥！”于子飞在后面嘟囔了一句，那是妖门里的东西，妖是实体的，不是灵。
大意了，如果刘芒真的是去找那句特殊的尸体，一定是有重要的用途，但我们既然是一个集体，大伙儿就应该一起商量，这样的方式我还是有点让我从心理接纳不了。
“你们的朋友应该就在下面，这就是鬼塚中央地了，人是走不上来的，要么我带，我知道怎么走，要么是鬼塚自己带你们上来，比如刚才。”刘师傅表情僵硬道：“我本以为金盆洗手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你当初承诺什么了？”于子飞问。
“再也不来，换十年安稳日子，再归西，再上来，就回不去，也不回去了。”
刘师傅说完，我突然心里泛起一阵难受，经历过不凡世事的人，最后都是图几天消停日子过过，就算奢求了，结果就这平常日子，最后也得不到。
“没事的，刘师傅，我们一定能带你下去。”
“不了，我下不去了，上次起雾，我还和祖师爷在一起，没有第二次例外了。”
“别这么悲观么，你也是干一辈子尸的人了，什么尸体没见…过。”
刚说完，胖子的嘴巴就长大了，洞穴下有声音，好像隔着什么板子，清清冷冷的来了几声，然后嗡的一声长音拖尾，向山下看去，已经找不到路了。
“都是命啊！”刘师傅长吁短叹了一声。
胖子说：“你看，老刘，要早知道雾气能把我们仨带上来，还劳烦你跟上来干什么。”
“没有雾，要走多久？”我问。
“两天。”刘师傅面无表情说道。
“既然下面就是了，我下去一趟。”于子飞起了道符，布了阵，在边缘的地方点了酥油灯，祈请护法仙神，就要往下去，结果这一下，下面“哎呦！”一声，爬上来一个人，我吸取教训没直接向前探，刘芒脑袋伸出来喊：“拉我一把会不？够不够意思？”
于子飞照量了一下，确定了才一拽，然后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单独行动，你问大伙了吗？你知道我们担心你不！”
“什么单独行动？”刘芒四下看了看：“不是你们叫我起来走的吗？”
我一怔：“我们什么时候叫你走了？”
“晚上啊！还烧了纸，拜了山，一起走的啊，但是我走着走着，就和你们走散了，这山路晚上真不能走，要不是我以前跟死人打过交道，也得吓的不清。”
胖子脸色变了，看了刘师傅一眼，刘师傅不动声色道：“他们几个肯定没叫你，如果有人叫你走，那么你跟着的是这个吧？”
刘师傅伸手一指，地上三个纸人淋了鸡血站在那，身上绑着小棍儿，支撑着，在风中屹立不倒，风过不动，眼睛、鼻子、嘴、一应俱全。
“这是什么？”
“湘西邪术，替身纸人。”刘师傅道：“你们招惹了什么当地人吗？”
“没有啊，”胖子肯定的说：“我们刚来，在这儿谁都不认识，也就下午找过你…”
我拦了一下：“我们本来就是要进山的，没有必要特意引。”
于子飞也表示同意：“那这么做的用意只有一个，分开我们。”
我皱了皱眉：“那为什么一定要把刘芒和我们分开呢？”
我一脸严肃的看向刘芒：“我一直想问你，你究竟会什么？”
刘芒一脸无辜，也认真的说：“葬礼的事我都熟，除此之外，我会养尸。”
“你，你是…！”刘师傅目光一闪，抬起的手直指着刘芒。
“我父亲是刘全。”
“啊！”刘师傅颓然的放下手臂。
“怎么回事？”
“村子里的人，为什么没认出你？”
“味道吧，长辈，村子里还有活人吗？也没有死人吧，都是祖师爷的活死人吧，几十年来，守着这座山路，不能投胎的代价，太残忍了吧。”
“你身上，没有过去的味道。”刘师傅呼吸急促起来。
“是，而且，你没有见过我，我那时候太小，只有一两岁，你认不出长大后的我。当年，湘西赶尸匠里的奇人，叫双刘，大刘小刘，大刘是我父亲，小刘就是你吧，你在山上害我父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孩子会回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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