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奇门西玄术
刘芒喉结发出古怪沉吟的声音，后面那句尸体晃荡起来，极强的煞气往前扑去，我在上面都感到一阵头发发麻，长久不退，仙堂堂口的香火在心里走了一下，依稀间，我感到好多重影的灵体从我身体里走出来，这种阴气凝重低沉，在向下沉。
赶尸匠单脚一跺，鬼塚里轻轻的晃了一下，整个八塚的中间，无数阴灵，横死，水难，汇集起来，一道道阴合之气浑浊的涌上来，组成一道黑墙，抵挡在前面，于子飞控制的引魂符打过去全部飞散，赶尸匠退到黑气中间，双方都设置了抵挡的结界，可攻可守，鬼塚下面不断发出怪声，我跟胖子在上面急的抓心挠肝，清风压清风，鬼中立邪仙，原来是这么来的。
控妖和控鬼不同，他们不属于一回事，化妖符打下去以后，好比照明弹，在周围三米的范围内，如果有异动，异动上显示一个绿点，就代表是妖类在此；如果点是浓墨的紫色的，代表鬼类；如果起了抹不开的烟雾，随即褪去后是青琉璃色，代表魔族。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棕色的痕迹，代表非妖非魔非鬼，这一类属于异物，比如方术可成型的化尸，被控制的傀儡，包括泰系法师手里出土的古曼童，一经出现，都是棕色痕状物。
不同的异类，不同的道符控制，不同的攻击，要用不同的方法控解，是我跟莫堂主和吴道长学到的很重要的东西，于子飞在鬼塚下面对阵，我在上面配合化符，不化不知道，原来湘西特定的山路这么邪性，这不是一般灵体能待的地方，这地方成气候了，对着道门的营盘，已经可以形成抵抗了。
“胖子，”我看了下形势说：“这里的磁场这么乱，看起来这些东西的汇集，是为了守护现在形成的阴脉，巧用了奇门遁甲反向做的塚位，这地方和阴间差不多了。”
胖子闷哼一声：“那也有办法破，这个地方就像电源，是发动机，破了这，大桥那就没气息了。”
“这个局布的有意思，你看！”我拉了一下胖子：“这几个鬼塚从另一个角度看，是五个支点，勾勒起来，是一个逆行的五芒星标志。”
“湘西有西玄师来过？”胖子摸了摸下巴，呲了下牙：“这阵好奇特，这是什么人做的，居然能融合东西方玄学术的大家之作，这么布局要么是作死，要么是试验。”
西玄师，既不是道家，也不属佛门，更不是出马仙，而是指西方千百年来流传的玄术师。他们精通巫术，塔罗，星盘推算和占卜，最为杰出的是英国和意大利的驱魔师，而最为东方所知的是，柬埔寨女郎的神准之卦。
在东西方的历史长河中，玄术从来不是一家占有的东西。
方术的流传，跨越了时代和国界，各有千秋。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鬼塚的方位只是障眼术。”
“什么意思？”我问。
胖子想了一会，下面就炸了，我催的急，胖子磕巴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我是说，咱们这是本土，来的多是道士和民间异术之人，所以这些人只会东方的传统方术，是不懂南洋那一套的。”
“所以，山路上故意做成的塚位关，就是给这类人看，形成误导的，用正常的思维破也起不到作用，因为这表面上做成奇门遁甲，实际布的总局是五芒星魇使阵？”
“对，”胖子一拍大腿，又一指前面：“如果咱们跳出常规，不用惯性思维看，这五个支点连接起来，这是西方典型的招魔仪式！这不是奇门遁甲！”
我倒吸一口凉气，高！
用一个方术掩盖另一个方术，是最高明的隐藏，而且布局做的极像。
“如果是这样，那鬼塚下面应该藏有羊皮纸，紫蜡还有一些西方仪式上的东西。”
可惜这些离道门的传统常识太远，我说：“怎么办，胖子，咱们谁懂西玄术？”
胖子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刘芒！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特别三组的原因！”
这一刻，我也才知道，中西结合的力量有多重要，刘芒在下面控尸，亡尸跳起来，苍白的面色，力大无穷，向赶尸匠抓过去，遇到黑气，速度减慢了下来，于子飞掏出红绳儿，这绳子还是当时在南坡小院的时候莫堂主给拿的，红绳一落地，铃铛摇起来，灵体在摄魂铃有节奏的带领下，慢慢向四边散开，尸体陡然一动，迅速扑过去，抓住赶尸匠。
赶尸匠抖出手里的绝活儿，一股莫名的怪香扑鼻而来，“别呼吸！”刘芒情急之中喊了一句，于子飞反应极快，霎时鬼塚下一股奇特的味道蔓延开来，说也奇怪，这种怪香一来，鬼塚便消失了，山头的阴气也消散了。
干尸调转头来，扑向刘芒，刘芒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脖子上被死死掐住，脑子一片空白，强忍着没昏过去，翻身起来，在躲避中，力气不及，只能不断退守，那张苍白的面孔，让刘芒措手不及，人是有矛盾心理的，这毕竟是他父亲，杀不忍，打不过，来回逃窜在中间，实在力不从心，刘芒定了定神，狠下心，从身后拿出防身的东西，徒手握着铁链，铁链受力扬过去，打在地上，撅起尘土，闷雷声四起，再一链子下去，甩的力度极大，亡尸受到冲击，身上烧开了一块，戾气陡然升起，狂怒之间，刘芒双手把铁链握成一条线，抵上去。
胡天霸在铁链后威严吼叫，四众清风林立，鬼和鬼斗，鬼相现前，我在阴阳眼下极为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原来灵体是靠吞噬的，阴风和对冲的气流在八个鬼塚之间旋转，一瞬间，刘芒的耳边通了，好像有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别打了！你看看你打的是谁！”
铁链撤下来，刘芒顿时呆住，前面和他一直抗衡的，是于子飞！
“子飞！”刘芒大喊一声，“你小子！”于子飞气的眼冒金星：“你打我干什么，幸好我躲的快！”
刚才那股怪异的香气，引来的幻觉，一回头，刘师傅和亡尸都不见了，鬼塚下恢复了清冷。
千里传音，赶尸匠的功夫：“臭小子，想找你父亲吗？你找不见了！”
“畜生！”刘芒怒发冲冠，于子飞紧紧拦着，冲上面喊：“你俩在上面整没整利索，我要拦不住了！”
胖子正跟我说：“西玄术中的铭文和雕文，铭文等于禁锢，雕文等于打压。”
于子飞拖着刘芒上来，累的直喘，刘芒平静了一下，接着胖子的话说：“借力打力，否则我们也出不去。”
在西方驱魔中，如果是千年古魔，上的了古术名册的，这时必加入圣女（修道院）之歌，圣歌会伴随左右，吟唱古老的字节，字节中化凡的力量，遥相呼应。
无论何种死因，一旦投生鬼道，对于能够折煞和伤害到他们的东西，鬼类众生也都有自己的躲避方法。
道行高的敢照亮几下，道行低的可以跑可以躲，跑不了躲不了就被杀赦或收服。
铭文禁锢术，相当于西方对于道符的同等作用的说法，我觉得这座山洋不洋土不土的被设了这么多方术，肯定都跟湘西本土的异术相关，毕竟入乡随俗，所以还是要找出它们之间的连带性，不然就如同永远在迷阵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于子飞在地上画了个圈，四下洒着从仙堂带着的水，水遇地表，升起一层气状的，沙沙作响，周围不干净的东西太多，这个小范围如同一种保护，刘芒立了个玩偶放在前面，胖子乐了一下：“可以啊，你们这歪门邪道挺多，这小鬼守门，也能在这用。”
“这是泰国法系的用法吧。”我看了眼道。
“拓哥好眼力，”刘芒头也不回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也一样，你别小看它，它是替身，有灵攻击，它会有反应的，就给我们争取了应对的时间，这深山老林里，手电也撑不了多久，天亮之前，我得解决这件事。”
我明白刘芒的意思，我们几个人初来乍到，又是头一次接手十七局的任务，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肯定不行，既然遇到盲点了，着急也没用，不如静下来，梳理一下联系，也许能找到关键的地方。
胖子道：“那就先找找湘西赶尸和五芒星的联系。”
“没联系。”刘芒面无表情的说：“这两件事永远发生不了联系。”
胖子“啧”了一声：“别那么犟行不？没联系你不看看这鬼塚布置，这得蒙了多少民间神棍。”
“能不能这么想，”我说：“按照传统的思维方式，是没联系的，但西方的练就使魔和本土道门的炼小鬼以及泰国法科的古曼童，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五芒星是魔法阵，奇门遁甲是风水学和卦相，用在湘西之地，一定有一个联系，那个联系的点找到了，就是阴脉的龙头，龙头找到了，胖子就可以切脉，然后炸桥，超拔下面的冤魂，才算了事。”
于子飞看着外圈，我们几人迅速分工，事情大家一起捋就快，而且想法也多，从湘西当地的风俗说起，真正的湘西赶尸，尸体不叫尸体，统称“牲口。”
赶尸，是一个本土民间流传已久的行当，真实存在了数百年。
刘芒很熟悉这段起源，自顾自就开始讲解他知道的民间记载：相传几千年以前，苗族的部落首领蚩尤率带兵在黄河岸边与黄帝的部落撕杀，直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要往后方撤退时，蚩尤对身边的阿普军师说：“我们不能丢下战死在这里的弟兄不管，你用点法术，让这些好弟兄魂归故乡。”
军师在尸首中间默念咒语，祷告神灵，作法后，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都站了起来，跟在蚩尤高举的符节后面向前行走，这应该是湘西赶尸最早的起源了。
后来名号多了起来，也有称移灵和走影的，归到了茅山术的祝由科里。
尸体一般都被披着宽大的黑色尸布，头上戴着一个高筒毡帽，额上压着几张书写着符咒的黄纸垂在脸上。
这些披着黑色尸布的尸体前，有一个手执铜锣的赶尸匠。
赶尸匠是一面敲打着手中的小阴锣，一面领着这群尸体往前走。
手中摇着一个摄魂铃，让夜行人避开，通知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
尸体若两个以上，赶尸匠就用草绳将尸体一个一个串起来，每隔七八尺远一个。
于子飞对这方面也了解一二，问：“我说流氓，听说赶尸匠要会三十六种功，你会几种不？”
刘芒望着天说：“其实所谓的那些功，基本都是针对夜间告诉行走的尸体可以便利控制移动而定的，第一个就是站立功，往后稍难些的有过桥功，哑狗功应该是最出名的了，还魂功是神秘色彩最多的。”
胖子说：“那咱们刚才看到的就算传言中，夜晚从不关门，尸体存放于门后的赶尸客栈。”
赶尸匠若是答应赶尸，就会拿出一张特制的黄纸，让你将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别等等写在这张黄纸上，然后画一张符，贴在这张黄纸上，最后将这张黄纸藏在自己身上。
当天走脚的穿着也十分特别，无论什么天气，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必穿草鞋，身上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顶青布帽，身上藏着一包符。
途中遇到意外情况，便将这种奇特的符朝西挂在树上或门上，有时也烧灰和水吞服。
“外人传的赶尸都不准确，赶尸不是什么跳着走，实际上晚上赶尸夜行速度很快，通常一晚上三十公里，尸体都是腿不打弯儿僵硬行走，多少年来老祖宗留下的三十六功都没出过事，但也有意外，有一次在山上，走到一半的时候，尸体突然不动了，定符功也制止不住，突然间就乱了，不知怎的，还有很强的攻击性，遇到坟头，还会刨土。点灯人在前面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动静不对回来的时候，扶尸人已经死了，地上是引魂铃和赶尸鞭。”
“点灯人，是干什么的？”于子飞在玩偶旁边席地而坐问，果然术业有专攻，到了细节，还是得问刘芒。
“赶尸标准的配备是四个人，最前面探路子留灯辨方向的，叫点灯人，前面摇铃的叫领路人，中间负责路不平坦时追踪的是扶尸人，最后面那个拿赶尸鞭驱赶加速的才叫赶尸人。”
“这深山老林，正常人是不会上去找的，赶尸这老行当历史也悠久了，突发尸变，祖上传下来的三十六功完全失效，是头一次！这件事儿发生后，老赶尸匠都不干了，过去的死的死，寿终正寝了，留存的刚遇难，现在传下来的功夫已经不全了，虽还有后人，也就只剩个名号了。”
“真是可惜啊！”胖子在一旁感慨了一句。
“最后剩下的，还敢走脚的，也功夫了得的，就算你父亲和刚才的跟我们上来的赶尸匠吧？”我淡淡的问，怕扎到刘芒内心深处。
夜空下，交心了，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这些拥有特殊能力，也特殊身份的人，都是经历了不同寻常的过往，这些过往里，有很多心酸是无法触及的，有很多事情也是无法重来的，正是这些经历和过往，成就了今天的冷峻和置生死于度外。
“可惜什么，”刘芒很平静的说：“古时候那是交通不便，道路崎岖难行，客死它乡的人要落叶归根，运柩又太困难，就只好延请术士用禁咒发，赶尸而行，归乡入土安葬。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啥车没有？走脚这个行当是必然没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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