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入主鬼宫

经过盘点，洪德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整片宫殿群一共两千八百人，无一生还。千年难得一见的黑色雷电导致了这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所有人都全都是活生生被电死的。尸体保存完整，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之内，由于身体上聚集的大量电能，使得尸体上的细菌灭亡，没有疯狂滋生从而使尸体腐烂。

这里一共有大大小小的宫殿三十几间，建造格局巨大。其中主殿占地面积非常大。刁蛮女说即使是行省的王侯，那宫殿也没有如此这般豪华。这片宫殿到底是何人建造的？做什么用的？难道是战宫里的某一个土豪的帝王级旅游度假别墅？

我们去到主殿，一路上还能看见那些栩栩如生的尸体，有侍卫、、精兵，这些人着装并不严谨统一，不想皇宫那么严格。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面具是黑色精铁制作的，也不一样，各有特色。

我走到一个站岗的侍卫面前，伸手要摘面具。

“大人，使不得。”洪宁上前来组织我，但我已经使出了往外拉的力气。面具被拿下来的时候，侍卫的身体忽然化成粉末，连衣服铠甲都没能保存，地上只剩下一堆五颜六色的粉末。刁蛮女杀不过那么多人，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惊异。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洪宁。

“他们是被雷电瞬间杀死的，生命机能被抽了个干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成灰。”

“那岂不是说连他们的脸都看不见了？”

“确实没有办法。如果不是这里的怪得很，一直很稳点，半点微风都没有，他们早就被吹散开了。”

洪宁这么一说，我立刻警觉起来，从我们进入以来，这片黑色宫殿确实静得可怕，一片处于盆地的宫殿，怎么可能没有点大风小风，或者山峰外的声音也没有，连一点轻微的震动都未曾听见过。

进入主殿的一个房间，里面甚至有人在睡觉，看来他们是早上的时候死的。刁蛮女朝那躺在床上仍旧带着面具的人吹了口气，它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崩塌的迹象，不一会儿，跟雪崩似的，整具尸体只剩下粉末。

“这简直就是鬼宫。”刁蛮女打着寒颤说道：“就算这些人没被电死，恐怕也是一个个鬼吧。否则怎么会生活在这么一片毫无生气的鬼地方。”

既然尸体不能碰，只好暂时放弃将尸体全部处理的想法，不然肯定弄得一地灰尘。当晚我们在一间尸体较少的偏殿房间休息。没想到早上才讨论是说这里没有半点动静，结果半夜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大风，鬼哭狼嚎般作响，打得黑金属做的宫殿都吱呀作响。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宫殿内的所有尸体全部消失了，一点粉末都不留。我让束矛之军的人分别到几十个宫殿看，得到的结果一样，尸体都消失了。

刁蛮女眼尖，看见宫殿的墙壁上有痕迹，并非像我们看的那般完美无瑕。有些痕迹是新的，也有旧的痕迹，这些痕迹不像刀砍斧劈的痕迹，而是像有人用手在上面一下下抓出的痕迹。再联想到昨晚的阴风，打在宫殿里，那声音不正跟我们平时用指甲刮玻璃的声音一模一样吗？听得让人心悸。

即使如此，种种不明的、诡异的气氛弥漫在宫殿中，我还是坚决要把束矛之军留在这里。洪德一群人却坚持要跟我去苍郡，也好给我帮衬。闲谈间我得知，他们之所以叫束矛之军，是因为每每己方战败，形势逆转不了了，他们就会纷纷束起长矛，向敌人投降，因此束矛之将、束矛之军其实是一个讽刺叫法。为了不让他们再因为以前的种种感到失意，我临时决定给他们起个名字。

“就叫黑金卫怎么样？”我站在高台上，九百九十九个束矛之将在下面仰望着我：“你们今后就留在鬼宫。十年之内，若是我能进入战宫一展宏图，有需要你们的地方，还希望兄弟们多多帮助。若是我无能，十年之期到了也没能常驻战宫，那么兄弟们尽可离开，你们就是自由之身。如何？”

“大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许是听到自由之身这几个字，他们激动不已，当即允诺，并且同意了我的建议，自此以后就叫黑金卫，忘记那个什么侮辱人的束矛之将的叫法。

刁蛮女站在我身边，她小声说她曾经随她父亲去过一次行省，当时也是站在王侯的左右，台下雄兵百万，现在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当时令人热血喷张的豪迈之气。

我说那么我现在就是王侯一个了，封你当一个大将军。刁蛮女摇摇头笑了，若是你成为帝王多好，站在黄金宫的封神台上，昭告天下，封我做王侯。这一句话使我内心涌起了对小气的思念，一时难以抑制，在黑金座椅上坐下来，看着远方久久不能平静。

是夜，我们等待的阴风没有到来，黑金卫们已经将各自休息的地方安排好，并且找到了这里的厨房，厨房中存有大量米面。白天的时候我们离开宫殿，到盆地内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竟然有农田，看来宫殿里的人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农田面积很大，作物有十数种，循环播种的话，足够黑金卫们在这里生活个几年。

又迎来一天的清晨，是时候离开鬼宫了。我和刁蛮女准备上路，鬼宫里已经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在高台上和黑金卫们道别，洪德洪宁洪罡三人再次提出，要跟我们上路，不过不是所有人，而是他们三个。现在他们三个人任何一个都比我厉害。刁蛮女我不知道，她肯定还有其他秘密没有告诉我。洪德三人同行也能保护我。我犹豫了一下，忽然听见下面有人喊，大人，你身后有鬼！

我一惊，差点从高台上纵身跃下。我没跳下去，洪德等人纷纷飞上来，一落脚立刻朝左边的偏殿追过去。这一下我也看见了一个黑色的鬼影，追过去的时候，拐了好几个弯，其实在偏殿时我已经丢了鬼影的踪迹，但是洪德他们往主殿赶了过去，我便也去了。

我和刁蛮女刚走进主殿，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一扇厚重的黑金殿门迅速关闭，门外赶过来的黑金卫们没来得及进来，门内只有我们五个人。再往前看，那百米外的黑金龙椅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空荡荡的内庭两旁仿佛忽然生出一列手持玉如意的文臣，一排全身铠甲的武将，在向龙椅上的人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是不是我听错了？”我问他们。

刁蛮女说她好像也听到了，战宫里，只有黄金宫的五个帝王才配被臣子这样称呼。上面那个如鬼般枯瘦黑暗的人到底是谁？

正在我们疑惑的时候，鬼影发出幽幽声音：“朕的复仇大业，一朝崩灭。”

“少装神弄鬼！”我喊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鬼影哭哭啼啼、手舞足蹈，对着大殿内雕刻的蛮荒巨兽自言自语，声音小得让人听不清，或者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

“你们，”鬼影又说道，这一次是指着我们：“要替朕报仇！”他一步步朝我们走过来，吓得我们直往殿门靠，然而他下来之后并未停留太久，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臣子，看着两旁的空荡荡的走到，那里原本应该站满文武大臣。我听见了鬼影的悲戚的哭声。

“你们要替朕报仇，要替朕报仇……”他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应该是被雷电打到，但是没死，脑袋受创疯掉了。想要复仇还自称朕，就宫殿里的两千人，连一个郡都打不下来。

“不用管它，找找出口。”我对刁蛮女他们说。于是我们分开寻找出口。我正要从龙椅左侧的门才走过去，鬼影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处于飘然的黑衣当中，看不见身体。我于是继续朝前走。

“你要替朕报仇。”鬼影忽然伸手指着天空，轻声道：“这满天的伪神佛，都要杀光。”

“疯子。走开。”我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你的朋友们不幸死了，活下来的人更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

“你要替朕报仇，这满天伪神佛，都要杀光！”

“好，好，我报仇。你想想啊，就算你这么疯下去，也救不活他们了，他们地下有知，肯定不希望你这么萎靡下去，你要振作起来……”

“好！”鬼影忽然大喝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音浪直接将我吹到几米外。鬼影一瞬间回到龙椅之上，不再像一个疯子一样坐着，而是正襟危坐，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的俯视之下，仿佛不止有文武百官，更有雄兵百万，臣民无数。

他大手一挥，喝道：“朕的大仇得报！”这一个声音之巨大，恐怕不啻于那一道从天而降的雷电，我耳鼻溢血，差点没在声浪中挺过来，没想到这个疯子的实力如此惊人，再看窗外的山峰，一片片树林被这声音狠狠压下去，全部贴在了地上，许久才恢复过来。

我被鬼影抓到手中，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要动。”我示意洪德他们，就怕吓到鬼影，轻轻一下把我脖子扭断掉。

眼睛直视鬼影空洞的脸，我感到浑身滚烫。

“你替朕君临天下，来世，朕只愿生成一个凡人。”如此轻的一句话，如此重的一句话，忽然有一股巨大的悲伤在我脑海弥漫。鬼影放肆地笑着，笑声愈加微弱，直至消失，直至他的身体也化作粉末，如轻烟般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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